翻越克里雅探险日记
引言自从2005年冬天进入昆仑山乌鲁克盆地考察亚洲一号火山以来,跨越火山,翻越克里雅山口,穿越羌塘进入藏北这一条长距离高海拔的极限探险线路深深地吸引着我,三年来我不论去哪里登山探险,脑子里始终向往着这条线路。2006年底,GORE-TEX?(戈尔特斯)品牌将在辛普顿-特尔曼(Shipton-Tilman)探险基金奖的基础上,面向中国户外活动爱好者首次启动“戈尔特斯? 体验无止境梦想实现”活动,我们以这条线路为蓝本,制定了“重走唐蕃古道”探险方案,经过几轮的角逐,我们的探险也被选为优秀方案到北京参加决赛PK,最终由于线路高难度高风险等原因,我们的方案未能胜出,戈尔的10万元资助被骨骼文化考察的一个团队拿走。
2007年5月我动员我的队友骑摩托车进入西藏考察了珠峰和新藏线,途中,我单骑进入羌塘,察看制定探险队翻过克里雅山口后与接应队的汇合点,不幸的是在翻过库地达坂后摔碎了我的右髌骨。2007年6月,我刚能下地走路就接到新疆电视台的电话,他们对我们这条探险线路非常感兴趣,因为这条线路正是1951年中国人民解放军从新疆进军西藏的线路,2007年是建军80周年,新疆电视台要联手新疆军区和我们登山探险协会搞一次“重走英雄路”大型电视活动。为此,我拄着拐杖到电视台开了几次会,从人员的全国海选,到物资的准备, 8月1日普鲁村的出发仪式,电视全程直播等等都制定了详细的方案,整个活动耗资巨大,仅预算就做了好几百万,显然在这个活动中政治宣传是主要的。后来因为8月在新藏线三十里营房地区有军事演习,新疆军区要求推后时间,后来这个大型电视活动也不了了之。
2008年春节我的腿刚好点,为了掌握更多的险地资料,我带人徒步进入昆仑山桑株古道考察,这也是新疆连通西藏的一条古道,1951年进藏部队也曾经走过。
经历了这些之后我很懊悔,心想,探险本人就是一种休闲,就是一种体验,我之所以选择了这条线路,就是想用纯粹的探险方式来探索未知领域,脱离了纯粹性探险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之后,我静下心来准备这次探险。不申报,不发帖,不声张,悄悄地去安全地回来是我的宗旨。本地的探险队员在2007年底就定了:王铁男(队长)、马玉山(副队长)、杨戈(副队长)、吕骏(摄像师)、刘青骁、姜辉(女)、马庆(摄像助理)。出发前1个月北京的边兆朋、宓龙彪,山西的赵晓玲(女)也加入了探险队。
一切准备就绪,临出发时一些事情还是让我放不下心来。我们协会的主管部门乌鲁木齐市体育总会打来电话,奥运期间让我们停止一切高危的探险活动,我们的向导依塔洪打来电话,说是于田县公安局出证明他才敢给我们租用毛驴。
为了防备不测,出发前我们也制定了第二套方案,就是不租用毛驴,全凭我们自己的力量,从邦达错的拉竹龙徒步反方向翻越克里雅山口到达普鲁村,这是一个非常冒险的方案,风险系数提高了不少,但决心一定,不论遇到什么阻挠,翻越克里雅山口的计划不变,因为我们为之付出了三年的心血。
——王铁男
出发
7月20日 阴天
虽说为这次探险已准备了好几年,但直到出发的前一天还在忙碌地买这买那。下午8点,邢锐的丰田4500,海狼的切诺基,姜姐的哈佛车都准时地到达了台北商务酒店门口。这次活动的食品、公用装备、6个30升的汽油桶、捐赠普鲁小学的物品等等把三两车装的满满地,似乎我们的个人背包都没地方放了。
出发的前夜,协会50多名会员在台北商务酒店为我们送行,会上协会原秘书长张耀东介绍了险地的历史背景和行动方案,山西队员赵晓玲(网名小侠)代表我们的唐蕃古道探险队讲话。送行会上会员们为普鲁村小学捐款2500元,探险队捐款2000元,这些款都用来给普鲁村的小学生购买学习文体用品,一位特邀出席的田大姐捐赠了18套运动服,博友梦里花落知多少捐款2008元,用于给普鲁村小学购买电视机、DVD机和卡通光碟。
早上8点,儿子和妻子一起把我送到了红山体育馆门口,除扬戈晚走几天外,其余9名队员和外围接应队员邢锐都到齐了,和送行的样子董务江一起合影后,探险队出发了。
望着挥手而别的妻子和儿子我心里有中说不出的难受,几十年的探险生涯让家里人没少为我担心,儿子从哈萨克斯坦回来为了和我能多呆几天,放弃了去慕士塔格登山,而我却匆匆离去。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平时我从来不在家里讲探险的事,家人可以说对险地和我的探险一无所知,男人的事情也只能让男人来承受吧。出发前我接到乔戈里公司打来的电话,我们慕士塔格峰登山队的一名北京女队员遇难。突如其来的坏消息,使我原本不轻松的心情沉重起来。
中午路经库尔勒市,我的朋友李涛杰带我们去一家民族餐厅,我们大伙都敞开肚皮把晚上的饭一起吃了。
今天宿营地是沙漠公路。离开库尔勒大家一路游玩晚上到了沙漠公路007号水泵房。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公路全程580公里,1995年建成时是用尼龙网和苇子编织的方格来防沙,几十年的风沙早就将防沙网吹的面目全非,2003年投资二亿多人民币引进以色列滴灌技术,在436公里的路边建造了108个水井房,在公路两侧种植了几十米的红柳和梭梭等沙漠植物。目前这些植物已牢牢地在沙漠中生根开花,抵御着年复一年的沙漠风暴。
看守007号水泵房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也许是太寂寞的缘故,我们的下榻似乎给他俩带来了欢乐,乐呵呵地拿出不多的淡水让我们洗脸。这条沙漠公路的维护耗资巨大,所有水泵房都用柴油机抽水,每天一个泵房要消耗300公斤柴油。这对夫妇每月收入1200元,每隔10天管理公司给他们送一次淡水和食品。
巨额的投入给塔克拉玛干沙漠带来了生机,在公路两边也出现了野兔、狐狸,据泵房的人说,他俩还看到了野骆驼。这也不奇怪,因为007号泵房离塔里木河不远,塔里木河流域远古就是野骆驼的家园。
在塔克拉玛干沙漠周边有一种和大熊猫一样稀有的鸟类—白尾地鸭,外围队员邢锐是个鸟类爱好者,在他的感染下我也用傻瓜相机拍摄了几张。
虽说是盛夏,可到了晚上白天的热浪被阵阵微风一扫而空,黎明躺在帐篷里不盖睡袋还感到有点冷。
到达于田
天刚亮我就把大家叫了起来,计划在下午赶到玉田县。在沙漠公路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向导依塔洪打来的电话,他说:“10头毛驴和2只羊都准备好了”。他没有提及公安局证明的事,也许他认为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在中国,领导口头打个招呼可以,但要出个书面的手续就比较麻烦,因为哪个领导或部门都不愿意承担责任。为这次探险我在一个月前就给于田旅游局和王县长打了招呼。王县长是我的朋友,今年从策勒县调到于田县任常务副县长,为我们这次探险的事他已给阿羌乡(普鲁村属于阿羌管)的党委然书记打了招呼,出发前我也曾通过电话和然书记沟通了几次。放下依塔洪的电话,我急忙给然书记拨通了电话,然书记的一句话又让我担心起来,他说:“最好让县里面出一个书面东西”。
在到达于田的路上我一直闷闷不乐,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反复考虑第二方案,反过来穿越的风险没有谁比我再清楚了,钱也花了,队伍也出发了,我们没有退路,再危险我们也要翻过克里雅山口。下午4点多我们到达了玉田县,住在了昆仑宾馆,我和马玉山放下行李顾不上洗脸,搭上三轮摩托向县委驶去。
于田县位于塔里木盆地南缘,昆仑山北麓。南与西藏自治区改则县、日吐县相连,西与策勒县相邻,北与沙雅县接壤。于田县在历史上是和阗六城之一,以汉古国名命名,称作于阗,1959年简化为于田县。在明代于阗称克列牙,清代称克里雅。如今于田县在维吾尔语仍称克里雅。于田县的探险旅游资源十分丰富,享有探险之乡的美誉,在于田,南部有穿越巍巍昆仑古道驿站,历史悠久古代玉矿;北有浩瀚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和掩埋于黄沙之下众多的古城遗址。特别是90年代后兴起的沙漠探险,使得克里雅河下游的达里雅布依成为于田探险旅游的热点,而克里雅河上游的昆仑山一带由于自然条件极其恶劣,众多有价值的探险旅游资源还未被人们所认识。从2005年我徒步进入乌鲁克盆地探险后,昆仑山以它那博大的气势震撼和征服了我,连续几年在昆仑山腹地的考察,使我对深藏山中的宝藏—和田玉和穿越昆仑古道的向往愈加激烈。
玉田县和两年前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新建的县委大楼修建了漂亮的文化广场,“中国人民解放独立骑兵师先遣连进藏纪念碑”肃穆地耸立在广场中央。据于田县志记载:“新疆军区独立骑兵师为了确定进藏线路,师参谋长,特级战斗英雄彭清云率9-15人3次进入昆仑山南麓侦察侦察进藏线路。1950年8月1日,独立骑兵师根据新疆军区指示,决定派一个连进入西藏侦察线路,给大部队建立根据地。先遣连连长李狄山率领135人从玉田县普鲁村出发进军西藏。在无向导无地图的的情况下,在荒无人烟的高原上行军45天,行程约400公里到达西藏改则地区,后来到达阿里。在进军西藏过程中有68人牺牲,其中包括连长李狄山”。为了纪念先遣连的英雄壮举,在2007年8月1日,正逢建军80周年之际,修建了这座纪念碑,这条沟通新疆和西藏的古道也由此被后人称作为英雄古道。
在县委门口我们遇到了王县长和县委何书记,我虽然不曾与何书记谋面,但和书记对旅游摄影非常感兴趣,我们几年来在于田的探险他一直都很关注,我的名字他也早已耳熟。
晚上,在何书记的指示下,王县长、曹书记(常务副书记)、阿不来提专员为我们设宴接风。各位领导的酒量非常大,队员们也很尽兴,大边(边兆鹏)拿出了精品大雪茄与县领导分享,盛情难却,我和队员们都开了戒,一席13人喝了14瓶(250ml)伊犁老窖,外加2瓶(500ml)于田特产—大芸酒。
虽说是喝晕了,但阿羌的然书记问我要“县里的书面东西”一事一直是我的心病。借酒兴我把这事告诉了曹书记,曹书记不由分说拨通了然书记的电话:“王铁男来了还要什么证明,明天你或乡长陪他们去普鲁村”。
酒也喝多了,心也放下来了。晚上总算睡了个好觉。
进入普鲁村
7月22日 阴天
一大早普鲁村的党委书记和乡长就来到了我们住处,按计划切诺基和哈佛车去普鲁村送探险物资,丰田4500车载四名队员去和田,晚上所有队员在和田集中。
昨晚曹书记的一番话的非常管用,乡党委书记请我们饱餐了一顿后,艾乡长亲自陪同我们去普鲁村。
今年,塔克拉玛干沙漠难得下了几场小雨,贫瘠荒芜的昆仑山也换发出了生机,原本一年四季被浮尘笼罩的昆仑山浅山地带似乎也变得清爽起来,在去普鲁村的路上,随处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绿色植被。
去年县政府重新铺垫了通往普鲁村的公路,虽说的是石子路面但越野车也能高速行使,从县城到普鲁村110公里,3个小时就能到达,而我们2005年初访普鲁时侧用了10多个小时。
去普鲁村的沿途给大家印象最深刻的无非是那狭窄纵深的克里雅河道。发源于昆仑山的克里雅河,是于田的母亲河,在历史上克里雅河水势浩大,曾穿过塔克拉玛干沙漠与塔里木河汇合,而近几百年来随着冰川的逐年退缩,河水失去了往日威风,它静静地消失在沙漠腹地—达里雅布依。
一路上,摄像师海浪不时地停下来拍摄。这次活动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要拍摄一部纪录片,在记录这次史无前例的探险故事的同时向人们再现古道的沧桑和鲜为人知的美景。海浪是乌鲁木齐石化电视台的编辑,2005年冬天他也作为摄像师和我一起去昆仑山火山口探险,我俩第一个登上了海拔5114米的硫磺达坂,但不幸的是他没能抵御住零下40度严寒的袭击,他感冒了,最后没能到达火山口。这次海浪可以说是憋足了劲,不但在体能上做了充分地准备,在拍摄方面也下了一番功夫。在他的努力下,石化电视台给我们提供了价值2万美元的高清摄像机、40盘磁带、价值1万元的三脚架。为了解决供电问题我们购买了30W的太阳能电池板及蓄电池。还请了高山协作马庆协助海浪拍摄。
向导依塔洪和阿曼知道我们要来,一早就在村口等候了。一晃3年过去了,老朋友再次相逢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普鲁村的面貌也发生很大变化,今年3月离普鲁村几十公里外的乌鲁克盆地发生了强烈地震后,家家都住上了政府修建的抗震安居房,虽说房子不大,但比起普鲁人世代居住的土坯房来说结实多了。在通往村委会的狭窄的街道上方拉起了几道抗震救灾和安定团结的横幅,我们三年前曾住过的村招待所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漂亮的村委会办公室和正在修建的村卫生院。
几年前的昆仑山火山口探险,我们给普鲁村的人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年我们制作的《激情纵横》纪录片普鲁村的所有人都看了,为此依塔洪也成了村里的名人,特别是去年他带领5个俄罗斯人到乌鲁克盆地以南的大雪山去漂流和田河,导致两人死亡,一人失踪的重大山难,历时22天中俄两国的大营救,依塔洪一夜间成了众多媒体的新闻人物,他的身价也大为提高,到昆仑山探险和探矿的人慕名而来,据他说:矿老板 请他当向导人每天300元,毛驴每天120元。
比我们早到2个小时的艾乡长,把我们在普鲁村的拍摄,助学活动等活动都向村支部书记作了交代。还特意向依塔洪叮嘱了租用毛驴的费用问题,毛驴租用费用一天60元,向导一天100元,这个价格也就是我们三年前租用的价格,后来我们把价格提高到毛驴一天70元。我们租用10头毛驴,活动下来也要花费2万元左右,这对人年均收入不到2000元的普鲁村的农民来说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收入。
有乡长的陪同,村里还特意为我们杀了一只羊,普鲁村的人对我们非常友好,像款待久别相逢的老朋友一样接待我们。下午4点,我们婉言谢绝了乡长和支部书记的挽留,驾车向和田赶去。
晚上,我的朋友买吐尔逊带我们去了和田边上的肖尔巴克乡,在那里队员们饱餐了和田最好的烤肉。
重访库地
7月23日 多云
今天,第一阶段的探险活动就要开始了,一大早,三部越野车载着10名队员离开了和田。
进入昆仑山侦察线路对这次探险事关紧要,如果接应的车辆能够到达邦达错附近我们就有成功穿越的希望,反之将陷入困境。从和田到叶城250公里,一路上队员们显得很兴奋,大谈各自曾经走新藏线的见闻和感受,但我还是忧心忡忡,深知侦察的结果事关探险队的命运。
三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叶城县,按约定,要在零公里处的乔戈里登山宾馆门前和接应队员宋玉江碰头。宋玉江是我的老朋友了,我们曾98年一同登顶博格达峰,十年来我们一起去过许多险地,这次,他刚从慕士塔格峰登顶下来就被我拉入了探险队,在活动策划时我就选中了他,我深信,凭他的野外经验和能力在关键的时候会派上用场的。
在等宋玉江的同时,我和老刘去了武警边防大队拜访了陈大队长,他是我在去年相识的朋友。
宋玉江赶到时已过中午,大家一起饱餐一顿后就沿着219国道向昆仑山驶去。从叶城到库地165公里,有100多公里都是柏油路,2个小时后我们开始翻越库地达坂。库地达坂是进入昆仑山的第一座达坂,虽然海拔只有3000多米,但当我们到达达坂顶部俯视脚下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时,我们无不为之而让惊叹。新藏公路于1956年3月开工,1957年10月6日通车,全长1455公里,北起叶城、南至西藏普兰,是继川藏、青藏公路之后通往西藏的第三条进藏公路。途经地区平均海拔4500米,被称为“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国道”。
在达坂顶上,我们停了下来,海浪架起三脚架把新藏线最壮观的景象纳入镜头。我心想,在昆仑山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又没有现代化的工程机械,靠人力在一年多时间内怎能完成这一浩大的工程呢?我感叹:我们这些吃饱喝足的所谓的探险者怎能和当年筑路英雄们相比呢。
太阳落山前我们到达了库地,由于大队长的安排,库地边防检查站的站长和杨指导员热情的接待了我们,请我们在一家四川饭馆吃饭,晚上安排我们住在了边防检查站。
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山谷里的库地是进入西藏阿里的第一个驿站,在库地不足百米的街道两旁有几家小旅店和一家汽车修理铺,由于这里海拔不高,气候湿润,和山外酷热的世界相比显得格外凉爽。边防检查站是库地最漂亮建筑,它也是新藏公路从叶城到阿里地区唯一的检查站,这里戒备森严,过往的车辆和人员没有边境通行证休想通过,由于大队长的关系也就没检查我们的边境通行证。在库地没有公安派出所,检查站也承担派出所的工作。去年5月,我骑摩托车去珠峰大本营,沿新藏线返回时在库地时发生交通事故,髌骨粉碎性骨折,检查站出了现场,并派专车把连夜把我送进叶城县医院,救治期间大队长给予我很大的帮助,找人处理交通事故不说,还专门派了卫生员在医院看护我。
一年过去了,我的腿伤也基本好了,重返库地,回想起当初的受伤使的情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新藏线上
7月24日 多云有阵雨
今年的新藏线车轮滚滚,望不到边的军车一辆接一辆地向三十里营房驶去,说是8月份在三十里营房一带有一场大的军事演习。为了赶在军车出发之前离开库地,我们7点不到就起床了,边防检查站的战士早已为我们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从库地到新藏线第二个达坂—麻扎达坂路程85公里,其中有20多公里是新修建的柏油路,我们加大油门向达坂冲去,我们满以为走在了军车前面,但出发不久我们就被长长的军车队堵住,原来前面的道路被山洪冲毁,一辆地方的油罐车陷入泥潭。有解放军在指挥疏导也不用我们操心,停留一个多小时候后,车辆开始放行,很快我们就超过了军车队,12点多我们爬上了麻扎达坂。麻扎达坂海拔4900米,但其相对高度似乎没有库地达坂高,看起来也没有库地达坂壮观,在达坂顶端队员们都下了车,我在达坂上小跑了几步似乎也没有感到不适,心里多少感到点安慰,一年多的汗水没有白洒,深信,即使到了海拔5000多米的羌塘我的身体不会出现问题。
从达坂顶部沿着盘山道下行20多公里就到了麻扎。麻扎是个岔路口,219国道在岔路口向东延伸,向西有条85公里的国防公路直达塔吐鲁沟,沿着这条国防公路西行25公里到达伊力克,再向南步行90公里就到达了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的脚下。近两年来,由于新疆东土分子活动猖獗,为了防范分裂分子从克什米尔地区偷渡入境,这一地区也成了重点防范之地,在伊力克和进入塔吐鲁沟的途中有两道卡子,没有新疆军区的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以至到乔戈里徒步也变得麻烦起来。
在麻扎有几排土房子,大都是四川人和甘肃人开的小旅店,在青藏线上小旅店都卖汽油,但价格是市价的一倍。我们在加油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开丰田越野车的驾驶员,据他说,他常年在这条线上运营,当他知道我们这三辆车要进羌塘时,连连摇头,说是前几天他的朋友开了三辆丰田V8的越野车都陷入了羌塘的沼泽,我们这三两车肯定是有去无回。听了他这番话,我虽然不完全相信,但心情还是很沉重的,如果车真的进不去,我们的探险将陷入困境。
离开麻扎又行驶了47公里翻过海拔5000米的科克阿尔特达坂,马不停蹄地向三十里营房驶去,按计划今天我们要到达大红柳滩。出来前考虑到新藏线的路况,丰田车和切诺基都换了新越野轮胎,由于哈佛是刚买的新车也就没在意车的轮胎,谁知,刚下达坂后轮胎就被石子割破,由于道路非常颠簸,驶出几百米后才发现,结果轮胎彻底报废,换上备用轮胎后,宋玉江也放慢了车速,我坐在海浪驾驶的切诺基上一直跟着他,可没走几公里就发现哈佛车的右后轮胎瘪了,我急忙通过对讲机呼叫停车。大家急忙下来充气,往扎破的地方塞入胶条,搞好后我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个轮胎再碾报废我们只有到叶城去买新轮胎了。
到三十里营房后,补胎铺的老板说,哈佛车的原车胎很薄,根本不适合在新藏线上行驶,在这里也没有可替换的轮胎。哈佛车是不敢在往前走了,我决定让马玉山、边兆朋、姜辉、小侠四人在三十里营房等候,其余两部车和6名队员前往羌塘侦察。决定作出后,小侠一再缠着要和我们一起去羌塘,起初我也答应了,但老刘的一番话让我很为难,羌塘情况我们的确一点都不知道,在特定的环境下多去一个人也许就多了一份风险。
从三十里营房到大红柳滩还有125公里路程,而且途中还要翻越康西瓦达坂,此刻,我们也不敢停留,在队友的目送下我们匆忙离开了三十里营房。在荒凉的喀喇昆仑山上与队友分别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特别是看着受了委屈似的小侠,我心里很难过,按着我的性格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女人的请求,但面临困境时我只能作出这样不尽人意决定。
到大红柳滩天色已晚,我们凭感觉将车停到了“老战士旅店”门前。饿了一天的我们,一进门就嚷着让老板娘给我们做饭。这家店的老板姓李,由于常年不修边幅满脸长满了胡子,这一带人都叫他李胡子,他年轻的时候曾在罗布泊原子弹实验基地当兵,复员后回到了乌鲁木齐煤炭学校工作,11年前他辞去了工作来到了大红柳滩,以帮人探矿为生,和他一起开店的是石河子团场的女人,据说他们也不是正式夫妻,但他们这里开了11年旅店。我们的到来,他两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我们80元要了一道大盘鸡,50元要了一洗脸盆白皮面,美美饱餐了一顿。
李胡子十几年来为了谋生跑遍这一带所有的山沟,他告诉我们:我们如果你渡过马头湖和拉竹龙湖附近的两道大河,就有可能到达克里雅山口。他还提醒我们,在河床中,淌水的地方下面是硬的,没水的地方一定要小心陷车。
新藏线上的旅店的条件十分简陋,狭窄昏暗的客房里放满了床,床上的被褥脏得不能再脏了。多年的野外生活,我也不在乎这些,也总结出一条经验,出去住店一定要脱光睡,免得沾上虱子。晚上,不知是海拔高的缘故还是天花板上老鼠哗哗的跑动声,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反复掂量着李胡子的话,设想了很多明天将遇到的困难。但从李胡子提供的的信息中,多少让我心里有了点底,就是说我们的外围队员能把车开到马头湖,那里离邦达错湖有50公里,即使车辆到不了邦达错湖附近,我们探险队多用两三天时间也能走出来。
初识羌塘
7月25日 晴天
今天对我们这次探险是关键的一天,一早起来我们把两部越野车的油箱加满,而且每个车都带了90公升油。在新藏线上加油是让人心疼事,丰田4500车正副油箱一次要加3桶油(一桶30升),一次加油就是900元,在颠簸的新藏线上也就行驶400公里,进入羌塘也许只能跑200—300公里了。
汽车一路攀升,三个小时后到达了铁隆滩。这里的几座破旧的小旅店便是进入西藏的最后的驿站,它离新疆和西藏的界山98公里,海拔5200米的它成了新藏线上最高的驿站,过往行人在这个高度停留,轻者头疼,重者引发致命的高山肺水肿或脑水肿,因此,这个地方被人们称作死人沟。我们在四川旅店又补充了几桶油,然后就向界山达坂驶去。
也许是接近羌塘草原的缘故,虽说海拔都越来越高,但山势却显得平缓了许多,山坡上的植被也逐渐多了起来,路两旁三五成群的羚羊似乎早已习惯呼啸而过的汽车,悠闲地在草甸上吃草。在接近达板时,路的东侧出现了一个浩瀚的湖泊,放眼望去,碧波荡漾的湖水仿佛是喀喇昆仑山的血脉,在阳光的映辉下时熠熠闪耀,给贫瘠荒芜的高原注入了生命。这便是羌塘草原三大湖泊之一的龙木错。在界山达板以东的羌塘是一片十几公里宽的地带,由于南北两侧雪山的融水,使得这一地区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是藏北地区湖泊最密集的地区,除了龙木错外,郭扎错,邦达错两个巨大的湖泊,在三个大湖之间还分布着马头湖、兽形湖、窝尔巴错等大小不等的湖泊。我们一行在龙木错边停留一个小时后便驶向了界山达坂。
界山达坂是新疆和西藏的分界点,海拔5190米,但不知为什么在达坂上竖立的花岗岩碑上却写着:“区界碑6700M"。界山是羌塘一带的东西走向的雪山,离达坂最近的雪山是公路西侧的果扎刚日峰(海拔6241米),最高峰是胜利峰(海拔7135米),在达坂以东60多公里处,这个“6700M"究竟是怎么来的的确让人费解。多事的宋玉江顺手捡了个尖石头在区界碑上写上了“此地高度5200米”的字样。
下达坂几公里,在龙木错和芒错之间有一条向东延伸的车辙,这便是我们要侦察的线路。一年前我曾骑摩托车沿这条路进去了15公里,今天再次来到此地,除了小溪多了,草变绿了之外,一切都依然如故。我们两部车沿着蜿蜒的车辙向东慢速行驶,7月正是羌塘的雨季,雨后的路面泥泞不堪,来自雪山的溪流和雨水汇合把原本崎岖的车辙冲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坎。车刚驶过龙木错,让人提心吊胆的事还是发生了。宋玉江驾驶的切诺基轮胎被扎破,幸好汽没完全撒完,他急忙下车,一边打气一边往破处塞入胶条。事后大家都埋怨宋玉江,说他驾车有问题,在石子路面上不该急刹车。事后,想起来还真让人后怕,一旦切诺基的轮胎彻底坏了,即使换上备胎也不敢再往前走了,丰田4500单车是不敢冒然进入羌塘的。
绕过龙木错,遇到了第一个河,看到有不久压过的车辙,我们也没停车,加大油门冲了过去,沿着河对岸一条新推出来路向北驶去,20分钟后,发现了一个清澈碧绿小湖,一只羚羊沿着湖边疾速地奔跑。我们赶紧下车来到湖边,发现这个地图上没有标定的湖泊竟然是羌塘地区为数不多的淡水湖,我用GPS记录了坐标,突然发现我们偏离了预定线路12公里。当我们返回到河边时,根本看不到向东延伸的车辙,经判断,车辙肯定被河水冲没了。这个流入龙木错的河流水量不大,但河床很宽,按照李胡子的经验,在河里行车要选有水的地方走。切诺基在前,丰田4500在后(带电动绞盘),油门踏到底在水里狂奔,坐在头车的副驾驶位上的我心都提到了喉咙上。
当再次找到车辙,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广袤的草原,成群的羚羊在车的两侧飞奔,虽然我们的车速达到了70公里,但奔跑速度极快的羚羊不时地从我们的车前穿过。宋玉江虽然驾车时间不长,但他以胆大而著称,他曾驾驶桑塔纳渡过越野车都不敢过的激流。他驾驶切诺基在草原上与羚羊赛跑,同车的我和海狼都兴奋不已,仿佛进入了非洲大草原。
离开国道50公里后,在路的南面看到了马头湖。出来之前,从一篇游记上得知,在马头湖附近有藏民放牧。但到了实地却让我们大失所望,除了奔跑的羚羊外,根本没有人活动的迹象。过了马头湖,我们顺利地渡过了李胡子说的第一个难关—马头湖附近的大河,再往前走路也变得崎岖,绕过五指山进入了一个小山谷,谷底基本看不到溪流,只是前方不远处有一滩水,边上有一个废弃的卡车轮胎,一看就知道是曾经陷过车的地方。我们大河流都过来了,这点小泥潭算不了什么,宋玉江没有停车,挂上四驱就往前冲,眼看就要冲出去了,可车没劲了,陷入了泥潭。开丰田车的邢锐选了一个似乎干燥的地面,想绕过去拖切诺基,谁知刚离开路,丰田车就陷了下去,越折腾陷得越深,汽车的前后桥都到了泥里。此刻,我的心又悬了起来,深知事态严重,我们已离开219国道约70公里了,走出去求救也要三天呀。
我们六个人拼命地挖车,在丰田车前十几米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埋入了一个200多公斤的大石头,想用自带的绞盘自救,谁知车没绞出来,反而把大石头绞了出来。又挖了2个多小时,把大石头埋下去了一米多,为了防止石头被拉出来,我们5个人顾不得危险都站在埋石头的土包上,这次把车向前绞出了一点,关键的时候绞盘又打滑了。此时太阳已经西斜,我们从早晨到现在没吃一口东西,在海拔5300米的地方已挖了5个小时的车,大家体力消耗也到了极限。我心急如火,顾不得让大家吃饭,决定集中力量先把切诺基搞出来,因为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幸亏我们人多,经过一个小时的努力,终于将切诺基推了出来,绞盘也修好了,在切诺基和绞盘的牵引下终于将丰田车拖出了泥潭。为了找到水源,我们又向前开了十几公里,来到了万泉河边,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海拔5300多米的羌塘,太阳一落山温度迅速下降,营地边上的小溪流结了一层薄冰。劳累了一天的我们也懒得做饭,烧点了热水啃了几口干馕就躺下了。为了预防高山病,睡觉前我给老宓服了两粒高原康。
躺在帐篷里,海狼一个劲地埋怨我,光催他挖车,整个过程也没有留下影像资料。也真遗憾,我们六个人竟然也没有拍摄一张陷车的照片。
完成第一阶段探险返回于田
7月26日 晴天
一早起来,我们继续向东侦察。行驶几公里后便到达了兽形湖。湖边有一间石块修建的房屋,紧闭的门上挂着一个绣有藏式图案的门帘,从周围环境看这里已经很久没住人了。我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在水草丰盛的夏季没有人放牧,难道这里真是冬草场吗?
到达邦达错时已到中午,一条一百多米宽的河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过河向北60多公里便是克里雅山口。我站在河畔,向北眺望,鳞次栉比的雪山一望无际,我们要翻越的克里雅山口就在雪山的那边。我们不敢贸然过河,此次侦察已基本达到了目的,我们标定了GPS点,这将是探险队和接应队的预定汇合点。
按照GPS记录的轨迹返回速度快多了,天黑前就回到了死人沟。在我们旅店隔壁住了十来个四川测绘局的人,他们在完成一项国家测绘项目,据说要填补1:5万的昆仑山地图。测绘队不但配备了三桥驱动的牵引车,还在清一色的帕拉丁车上安装了GPS跟踪系统,不管他们到了哪里,测绘总局都会知道他们的行踪。当他们知道我们刚从邦达错返回时都惊叹不已,照他们的说法,没有牵引车根本不能进入羌塘的。
7月27日 晴天
在离三十里营房还有几公里的地方我打开了手机,铺天盖地收到了姜大姐发的几十个短信,都是三个字“到哪了”。我们出去了四天,在三十里营房等候的四名队员都急疯了,老马和大边没事可干,无聊地每天都把三十里营房的商店、洗头房转一遍,据说三十里营房有两个半小姐,给过往的大车司机服务,拉不开栓时老板娘也亲自上阵,充当半个小姐的职能。嗜酒如命的马庆则成天坐在小商店的柜台上一边喝酒一边和漂亮的女老板聊天,据说四天把小商店的啤酒、干红都喝光了。也有当兵的到小商店消费,据说拿了东西记个账就走了,等积累要一定数额,就拿桶汽油来抵账。自新藏公里开通以来就是这样的,有兵站的地方油就便宜点,反之就贵好多(三十里营房的汽油最便宜,一桶30升240元,而麻扎则是300元),走新藏卡车可以自带油料,小车全依赖小店油料,通车几十年了,军库的油流失了多少谁也数不清。这样的事军区和政府肯定是知道,但为什么不能建一个加油站呢?
短短四天三十里营房似乎热闹多了,在军营附近排满了汽车和火炮,路边的掩体上也盖上了伪装网,从叶城开来的军车和坦克接踵而至,好像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在国外地图上三十里营房这个位置标定为Shahidulla,这和三十里营房以西15公里的赛图拉地名相似,赛图拉听起来不像中国的地名,实际上是维吾尔语的译音,在维吾尔语中,Shahi是死者灵魂的意思,Shahidull也许就是殉教者的意思。赛图拉自古以来在军事和通商上都有着重要的作用,早在一个半个世纪前,清朝政府就在赛图拉设防,在219国道上还能看到高山上耸立的清代哨所。从赛图拉哨所向北翻过一个达坂就到达了皮山县的桑株乡,向南通向印度的列城,这条沟通中国和印度的丝绸古道也被称作桑株古道,1942年至1945年间就是通过这条古道,从印度向中国运输了大量的抗战物资,1951年进藏先遣连也是通过这条古道从西藏返回新疆。而三十里营房就因在赛图拉以东三十里而得名。从三十里营房以东46公里的康西瓦向南120公里便到达了与印控克什米尔接壤的喀喇昆仑山口,中国最高的哨所—神仙湾就在那里。这里也曾是1962年中印自卫反击战的战场,有100多位烈士长眠在这里,化作了共和国西部边关的巍巍山脉,耸立219国道边上的康西瓦烈士陵园便是历史的见证。
由于军事演习的缘故,219国道处于半封闭状态,下行的车辆只有到9点以后方能通行。我心急如火,急忙赶到卡子和边防军交涉。谎称我们一个队员得了高山肺水肿,生命垂危。解放军看我们的着装和晒得爆皮的黑脸,也没说什么就放行了。
傍晚,是昆仑山水势最大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哈佛过河时,进气道吸入了水,在河道中间熄火。眼看洪水就要下来了,我们顾不了拖鞋就跳入了水中,硬是靠马达和人力把车推了出来。一气之下的姜大姐,顺手就把她15万元买的哈佛车10万元卖给了宋玉江。到达库地检查站时已到夜里12点,我也没给站长打招呼就向叶城驶去。我和海浪轮换驾驶,直到临晨4点才赶到了叶城。
7月28日 晴天
在返回于田的路上接到了王县长的电话,当时我就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他问我,这次活动是否到和田地委备过案。这是我最担心也是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奥运前夕和田地区的气氛很紧张,到处都是检查站,唯恐东土分子搞破坏。我也很能理解王县长的担忧,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谁批准谁负责。探险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只能说了好多让他放心的话,实际上这次出来我怕不批准,没有向我们的主管部门乌鲁木齐市民政局备案,也没有向乌鲁木齐市体育总会申报,更不要说和田地委了。一路上我暗暗地祷告,但愿我们能进入昆仑山,能安安全全地回来,我明白,一旦出事我肯定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在和田我们与奇峰汇合,他作为我们这次活动的新闻发言人专程从乌鲁木齐赶来参加探险队在普鲁村的活动。在和田我们买了一台彩电(送给普鲁村小学孩子们的)后急忙赶往于田。
由于忙于赶路,车开得飞快,在于田路口被交警挡住罚款。于田是我们探险的老根据地了,让老马给阿常委打电话,不一会我们就被放行了。
晚上,阿常委、吐县长等几个民族领导给我们接风,结果我又喝了很多酒……。
进入普鲁河谷
7月29日 晴天
今天是探险队在普鲁村集结的日子,副队长扬戈昨天也风尘仆仆地从乌鲁木齐赶了过来。一大早,10名探险队员,两名接应队员和我们的新闻发言人奇峰共13人,乘四辆吉普车向普鲁村驶去。
乡党委有县委书记的指示,对这次活动也非常重视,专门安排了乡人大主任在普鲁村等候我们。我们的到来打破了普鲁村的安宁,村民们三五成群地站在街道两旁好奇地看着我们。
出发前似乎有做不完的事,一进村我就让马庆杀羊(把羊肉炒熟装在瓶子里共路上吃),让老刘将探险物资打包,我急忙去和村支部书记打招呼。
由于有乡人大主任的安排,工作进展很顺利。几年前我们去火山口探险时在普鲁村搞过助学活动,这次去也不例外。出来之前有记者问我助学活动的目的是什么,我告诉她,我们没有任何目的,只想为贫困山区的孩子献上一份爱心。村支部书记通过“村村通”通知孩子们下午4点到学校集合,孩子们早早就来到了学校等候我们的到来。 我们出来之前协会为我们召开送行会,会上探险队员和协会会员纷纷为普鲁村的孩子们捐款,用此款我们购买了60套学习用品和一些文体活动器材,同时用网友梦里花落知多少捐的2008元给普鲁村小学购买了彩电、DVD影碟机和卡通片。在普鲁村小学举行的助学活动非常热闹,还引来了许多村民观望。我望着背着新书包,怀抱新文具的孩子们一张张可爱的笑脸,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傍晚,支部书记带话让我们去村委会,原来县公安局打来电话询问我们这次探险行程。俄罗斯漂流队在和田河遇险事件后,政府对探险活动都十分敏感,生怕出现问题担责任。回来的路上我闷闷不乐,和我同行的老刘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明天我们进入普鲁河谷,天王老子也挡不住我们了。
晚上又听到睡在旁边的卡卡(杨戈的媳妇)和扬戈的对话,话中之意是卡卡也要和我们一起穿越克里雅。原本忧心忡忡的我拒绝了她的加入。这次活动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探险,不是谁想来就来的,之前队员需要体能的准备,之间也需要磨合,随意加入一个人我没办法向大家交代。
夜里,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期待着天快亮,早点离开普鲁村。
7月30日 晴天
天刚蒙蒙亮,我就把大家叫了起来,等我们打好各自的背包,我们租用的10头毛驴和许多送行的村民已在依塔洪家门前等候了。在众人的帮助下,不一会我们的所有探险物资都结结实实捆在了毛驴身上。由于离开普鲁村心切,我们也顾不上吃早餐就匆匆踏上了征程。
清晨,昆仑山的气候格外凉爽,我们没有举行出发仪式,只是在在村民的目送中悄然地离开了普鲁村。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一直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开始了我们的探险之旅。
今年的昆仑山破天荒地连续几天的小雨,常年贫瘠荒芜的昆仑大地在雨水的滋润下焕发出勃勃生机,我走在普鲁河谷蜿蜒的牧道上,望着两旁泛绿的山坡心情格外地轻松。我们的外围人员和奇峰一直把我们送到普鲁村以南6公里的阿拉叫依。
阿拉叫依是个古驿站,也有人说是古代屯兵的卡子,它究竟始于什么年代也没有资料考证,当问依塔洪询问时,他却说:“他的爷爷的爷爷时候就有这个卡子”。从遗址边上高大的杨树判断,遗址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据于田志记载,这个卡子一直沿用到民国时期。
阿拉叫依是新疆通往西藏古驿道的起点,1950年5月为了进军西藏,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军独立骑兵师和于田的数万民工开始从这里筑路,到1951年11月铺设了伸向新藏高原野马滩的169公里路基。西藏和平解放后筑路也就停止了。在阿拉叫依附近有一座大木桥,几年前我到火山口探险时虽已坍塌,但桥体尚存,而今已荡然无存,也许被普鲁村民当柴火烧了,作为历史的见证的大木桥的消失让我深感遗憾。
离开阿拉叫依后,我们和驮队拉着“一”形状队伍沿着普鲁河谷狭窄的牧道向南行进。常年流淌的普鲁河水是克里雅河上游的一条支流,七月底正是河水最大的季节,我们沿着牧道在河谷一测的山坡上的行进,时而爬上很高的山梁,时而再下到谷底,对负重行军的队员们来说体力消耗可想而知。
黄昏,当我们沿河谷行进了20公里后,一处陡峭的河谷挡在了我们面前,浑浊的河水沿着狭窄的河道咆哮而下。我站在谷底,望左仰望,一条依稀可辨的“之”字形牧道一直延伸到一座高山的顶部,我看了看手表,海拔已达3500米,眼前的高山起码有200米高。我们处在小达坂的下面,要连续翻过三个达坂才能绕过这段峡谷。
为了庆祝顺利进入昆仑山,根据老刘的提议我们买一只羊。晚上,老刘煮了三高压锅肉,并拿出了许多零食,大伙围着气炉边吃边说,似乎忘记了一天的疲劳。
走向苏巴什
8月1日 晴天
我做领队十几年养成了一个习惯,天不亮就睡不着了,天蒙蒙亮就喊大家起来,以至队员们怨声载道,说我比半夜鸡叫中的周扒皮还狠。其实这也是作为户外领队应具备的最起码素质,早起才能走出路来,早晨渡河才是最为安全的。
今天是八一建军节,也是当年进藏先前连沿着我们走的这条古道进军西藏的日第。清晨,来自高原的山风在阴森狭窄的河谷中不停地刮着,我站在河边望着透着凉气的河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今天对我们来说有两种选择,一是跟着驴队翻越山梁绕过河流,再就是顺着河谷逆流而上。
我们站在河边仰望山梁上越来越小的驴队,谁也不知道山梁有多高有多长,想到昨天连续翻越达坂的情景,大多数队员换上了涉水鞋子,义无反顾地向河道走去。在海拔4000米的山上,河水冰冷刺骨,在水中长时间行走的队员们似乎忘记了疲劳,忘记了高山缺氧,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两条腿上。尽管万般小心,急流下暗藏的石块还是把队员们的腿碰得青一块紫一块。激流、寒冷加上疲劳使得协调能力较差的姜姐在河道中几度失去了平衡,幸好有队员相助。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河中穿行,我们终于走出了狭窄的河道,此时我的下身都湿透了,双腿也似乎不是自己的了,上岸后我什么也不顾急忙脱去了裤子。不一会,从山上绕道的驴队和老刘也到达了,他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得意地说:“让你们跟我走,你们就是不听”。我心想,在海拔4000米的高度爬高上低,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清楚。
越往上走,河谷渐渐地开阔起来,湍急的普鲁河也逐渐变成了小河流水。下午六点我们踏上了一条宽阔的路基,这便是通往苏巴什大道。
苏巴什维吾尔语意为河水之源,它也正是普鲁河的源头。在河岸平坦的高台上,有一个用石块垒起来的大院子,院子内有十几间用石块隔成的长方形的屋子,这便是当筑路大军的指挥部。半个多世纪的废弃,屋顶早已荡然无存,为了避风我们的帐篷干脆就搭建在屋子里,这也是我们2005年火山探险时5号营地。夏季天长,虽说是频繁地涉水,但行军速度还是快了不少,我们用三天走完了冬季五天才能走完的路程。
在营地南边有一座东西走向的高山,在接近山的底部有一个人工开凿的山洞。我们建好营地后,便开始顺着小道向山洞攀爬去,此时,我们已经感觉到了缺氧,每个人都气喘嘘嘘,这里毕竟海拔已超过了4200米。
回到营地,阳光还没落去,我急忙拿出相机,轮番给队员们拍“标准照”,当有队员不情愿时,我就劝说他:“照片以后有用”。没想到此话一出,立刻召来了一片质疑。其实,探险活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出发前每个队员都要照一张全身和一张半身的照片,照片的用途不言而喻,兴许是上英雄榜,兴许是……。
苏巴什虽说是普鲁河之源,但气候极其干燥,宽阔的河床中只能看到一条细细小溪,涓涓的流水似乎是地下的涌泉,荒芜的山坡似乎寸草不生。傍晚,肆虐的山风卷起地表的尘土向我们袭来。今天作为主厨的我不得不将“厨房”搬进了的营帐。
不知谁在帐外大喊了一声:“依塔洪回来了”!在帐篷里准备晚餐的我真不干相信自己耳朵,急忙冲出了帐篷。依塔洪真是神人呀,从普鲁村到这里足有40多公里,我们艰难地跋涉了三天,可他一天就赶到了。我真不干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依塔洪确确实实地带来了两头毛驴、一箱气罐、一麻袋包谷和几个西瓜。寒暄后才知道,他当天就返回了普鲁村,并搭车去玉田县买了包谷,用卖羊皮的钱买了几个西瓜,返回到普鲁村已到了夜里12点。为了在苏巴什赶上我们,他没有休息就出发了。也就是说,从昨天和我们分手,他整整在山里奔走了两天没合眼。探险对依塔洪来说似乎太遥远了,甚至他都说不出这两个字来,在他眼里为我们干任何事情都是劳动,都是为了养家糊口。
晚上,阵阵高山风吹得帐篷哗哗作响,虽然习惯了野外生活的我还是久久不能入睡。我由衷地佩服依塔洪,心想,我们这些号称资深的户外老驴和他比起来真是太渺小了。依塔洪作为一个世代生活在昆仑山中的村民,凭借他的虔诚和忠厚昆仑山接纳了他,使他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大山的儿子。而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充其量只是触摸了昆仑山的一角,要想让昆仑山接纳我们,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路要走,还要面对更多更残酷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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