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北风

从前，有这么一个故事：一个人问孔子的一位弟子，一年有几季？孔子的弟子说，当然是四季！那人说不对，是三季。争辩不休，于是二人请教孔子定夺。孔子看了看那人，说：“一年有三季！”那人喜归。弟子惑，请教何故？子曰，你没见那人全身发绿，他是蚱蜢。蚱蜢生于春，活于夏，死于秋。从来不知有冬，故对其而言一年只有三季。

我爱旅游，无拘无束的天马行空的到处走，到处逛。一路上风雪雨露也颇具辛酸，不过我认为值得，我知道自由的代价，为了生命的自由，我毫不懈怠，顽强的去追逐，哪怕一路伤痕累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后来的一天我突然发现，自由在哪里呢？我如此的炽热的梦，自由竟然离我而去了。我惊骇，我悲痛，自由，你为何背叛我呢？我找不到了你的踪迹，我在一望无际的旷野里迷失了方向，我用一生坚持的梦呵，你在哪呢？我走过了很多很多，曾一度和它离得那么近，而今发现，我仍孑然一身。我不知道我丢失在哪，我不是道如何辨别方向，望着远处的天空，我觉得天地仿佛一个无边的囹圄，我变成了它的囚徒。

我自问，我在哪？天地鸦雀无声，唯有身旁的冷风嘶嘶吼叫。我对这种冒失行为感到抱歉，我擅自闯入了属于大自然的领域，我发现我是个不速之客，身旁的万物都朝我怒目以视。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的一厢情愿是多么的愚昧，我的坚持和梦想是多么的愚蠢。谁来看呢？没有人，反倒是惊扰了别人的梦。不，我想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我不是孑然一人，我有着我的同伴。我惶然四顾，却不着一人。我的梦丢失了，我的信念丢失了，我的一切执着，都丢失了。这一路上，我孤军深入，不知不觉间，我已经丢失所有。我太轻视了，以至于才会犯这样的错误。我太轻视这风，这月亮，这空气。它们联合起来对付我，把我剥削的一无所有，而我浑然不知。它们联合起来剥夺了我的梦，和我的信念，它们把我变得异常贫瘠。今日的此时此刻，它们成功地堵截了我，它们要把我置于死地。

我陷入巨大的包围之中，我的一切本领都不再奏效，我愤恨，我惊恐，我的理想，它竟然背叛了我。我的梦想背叛了我，一步步的把我诱入歧途。我不能抽身了，我已经完全陷入了被动，我准备接受大自然给我的桎梏。望着远处的天空，那里雷声轰鸣，阴云密布。我隐约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自由；我的自由。你怎么会在那里呢？自由在无情的雷电中挣扎，我满脸泪水，原来是我害了它。是我，一步步地带着它，最后把它交给了残酷的命运之神。我望着远处的天空，它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挣扎，浪涛像巨石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我望见这一切是如此无助。我还自由着，而我的信仰，却正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

信仰，是我把你残害了吗？我把你看得如此的重要，我甚至为了你抛开一切，我想不到，竟然会亲手把你交给了凶恶的敌人。自由身陷囹圄，无法听见我的言语，无论我的忏悔有多么强烈，它都听不到。它已经在敌人的酷刑下失聪了，我想，它很快也要失明了，再后来，它一定会失去所有的感触，自由，正在变成傀儡，而这所有的始作俑者，正是我。从一开始，我在心中给了它滋生的空间，接着，我带着它毅然走上路途，我坚持、我奋勇、我不顾一切地带着它走进敌人的包围圈。我隐约听到，自由在叹气。我惊骇地发觉，是我，把它束缚了起来，把自己束缚了起来。我在为着它孑然上路的时候，本就是在走进一个无形的壁垒。我发觉，我丢失的，太多了。

黑夜袭来，天地间昏黑一片。冷风夹着雨点充满了这广袤的空间，没有一棵树给我遮风挡雨，一切都不再存在，我知道，我必须为了这倔强的梦付出代价。天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无形在肆扰我的身体，我胆怯地接受这一切。我知道，我必须坚强，必须坚强地接受这惩罚。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望见远处荒芜的大地隆起高山，我望见远处的星空变换角色。我知道，一天，我的梦会再次降临。

天地开始暖和起来，我身边开始走动人群，他们在我脚下开垦了农田，他们在不远处修建了房舍，我能听见他们的笑声，孩子们捉迷藏的时候，往往藏到我的背后。天气炎热了，草丛茂盛起来，我望见牛羊成群地徜徉在绿草地上，我望见小牛犊在愉快的撒欢，我望见成群的放牛娃光着身子跳到河里嬉戏。田野金黄，山坡上盛开了各色各样的野花，蒲公英飞到很高的天空中去，飘过沟壑，翻山越岭，直到我看不见。北风来了，那一夜之后，天地间飘落着洁白的精灵，雪花纷纷扬扬覆盖了山野，村庄变得一片雪白，田野也一片雪白，一棵棵白杨树毅然挺立着。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玩耍，我听到鞭炮的轰鸣声，我从空气中尝到可口的佳肴，我听到孩子们的欢笑，我望见人们张灯结彩。我知道，要过年了。

我满足于此刻，这一切的欢笑是我从没有过的体验。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里屹立多久，可我不再后悔，我知道，这是我的另一个旅途。我欣然望着远处，我望见，我的信念，还是我的自由，都朝我微笑着。

2011-06-23
拉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