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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火山口
8月4日 晴天
我们今天必须离开乌鲁克盆地,踏上翻越克里雅山口道路。
经小侠一夜的精心护理,海狼的烧退了,但为了安全起见,老宓必须返回普鲁村。
可是谁来承担护送任务呢?万里长征快走到了尽头,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是非常痛苦的选择。为了这次探险,每个队员都进行了长时间的准备,付出了太多的心血,而且,以后也不太可能有机会走这条路了。但老宓返回必须有人护送。如果让协作马庆护送,会大大增加摄像师海狼的负担,势必影响到整个拍摄工作。
作为领队的我很为难。副队长马玉山站了出来,决定放弃翻越克里雅山口,护送老宓打道归府。马玉山是2005年冬季到达火山口的三勇士之一。我们一起登山探险十几年,不仅是旅途中的伙伴,也是生活中最要好的朋友。关键时刻才显铁哥们情义,他毅然做出了牺牲。
送走老宓后,队伍分成两路,扬戈、老刘、依塔洪、阿曼赶着毛驴沿小溪北岸走向脱破拉尕特达坂,我带领姜姐、小侠、海狼、马庆涉过小溪,直奔亚洲一号火山。两条路相隔2公里左右。因为前方的情况不明,我们没法约定汇合的地点。
出发后不久,我突然发现,匆忙中把探险队仅有的两部对讲机都带上了,扬戈带领的队伍没有对讲机。这一疏忽一路上令我忐忑不安。广袤的乌鲁克盆地并不是一马平川,向东行进不久我们便踏上地图上标为“喀拉塔什勒克”的火山地带,喀拉塔什勒克是维吾尔语,意为黑石滩,它是由遍地布满了黑黝黝的火成岩而得名。在黑石滩上,火山爆发喷射出来的灰尘和火成岩堆积出一个个山包,我们在山包间穿行,别说2公里,前后队员拉开200米距离就看不到对方,极有可能走散。好在出发前一再交代,醒目的一号火山就是我们第一个目的地。
黑石滩位于一号火山的西面,长约8公里,宽约4公里,喷发出的火山灰和熔岩沿着阿其克库勒南岸一直延伸到色格孜库勒湖畔。受其南边雪山融水的滋润,夏季的黑石滩成了一片肥沃的土地,一尺多高泛黄的针毛草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片金色。为了尽快地考察完火山与扬戈汇合,我们顾不上摄像,加快步伐向火山走去。此时,在阿其克库勒湖彼岸行走的队伍离我们至少有4公里距离。
由于昨晚的抓饭太油腻,吃得多了点,今天我的状态非常不好,一路上肚子又胀又痛,每走两公里要方便一次。当到达了一号火山脚下时,我两腿发软,但在摄像师吕俊的导演下,我还得充演员,咬着牙往上攀登。从底部到海拔4921米的一号火山顶部,相对高度150米。为了拍摄效果,摄像师给我们选了一条最陡峭的线路。急于方便的我也顾不上这些,强忍着腹痛一口气登了上去。
一号火山也称阿其克库勒火山,是中国最年轻的火山。据记载,1951年5月27日上午9时50分曾经再次喷发,据说当年筑路大军亲眼目睹了那次火山的喷发,新疆日报也记载了喷发情况。站在山顶,俯视火山口,它犹如一个直径约120米,深约60米的巨大的锅底,坑的南边有一个熔岩溢出的缺口,由于地势东高西低,熔岩大都流向了西侧的阿其克库勒和色格孜库勒一带,形成了现在的黑石滩。坑的四周有许多熔岩洞,红色和黑色的火山岩如铅浇铁铸一般阴森凝重。坑的底部和熔岩洞附近,狼粪和动物的尸骨随处可见。
其实,对一号火山是否在1951年喷发有不同说法。1954年前苏联一家刊物以“中亚新火山”为题,对一号火山的“三次冒烟”、“飞出石头”、“看见红石头”、“二百余公里外听见响声”、“有熔岩流出”等说法提出质疑。80年代末90年代初期中国科学院对青藏高原进行了第五次科学考察,虽然当初所说的“冒烟”和“响声”已无从查实,但从黑色玄武岩风化的成度分析,1951年的火山爆发至少是没有岩浆喷出,阿其克库勒火山爆发的准确年代和强度至今难以定论。
阿其克库勒湖位于一号火山西北2.5公里处,面积超过12平方公里,阳光下碧波闪闪,在荒芜的盆地中显得格外抢眼。据资料介绍,乌鲁克盆地有14座火山,但我们所能看到有明显特征的就三座,成“品”字形遥相呼应。位于东北9公里处的二号火山锥体规模较大,相对高度264m,从形态上看火山口中部裂开,具有复合迭锥构造,可以反映火山沉寂后再度复活的历史。三号火山位于乌鲁克库勒东北1.3km处,也保存了较为完整的火山锥体,相对高度仅70米,但它不具备一号火山那样典型的锅底坑,只是在北高南低的锥顶部有十几米深的内陷,并有积水痕迹。从一条直达锥体顶部的清晰的小道可以判断,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锥体顶部存有积水,是这一地区野牦牛赖以生存的水源地之一。
亚洲一号火山比乌鲁克盆地高出近200米,是观察盆地的最佳地点。在火山口顶部,我腹痛难忍,捂着肚子就躺倒在了火山岩上。海狼、姜姐、小峡、马庆四名队员都是第一次来到乌鲁克盆地,兴奋地站在一号火山口,特别是摄像师海狼和摄像助理马庆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又是合影,又是摄像,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下午3点,我站在火山口的最高处,再次用望远镜仔细搜寻,但仍然没能发现驴队,此时,原本忐忑不安的我心又提到了喉咙口,顾不上腹痛,带着江姐跑下火山向乌鲁克湖方向走去,没转几个山包,跟在后面的海狼三人看不到了。如果天黑前不能和扬戈带领的队伍汇合,我们五人的处境将会非常危险,因为,我们出来时随身只带了一瓶水和一点路粮,所有的行装都在驮包里,我们随身的衣服难以抵御夜间的寒冷。我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尽早登上另一个制高点—三号火山,才有可能发现我们的驴队。
在海拔4800米的快速行军,加上神经高度紧张,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心跳达到了120次,口干舌燥,只觉得嘴里发苦。我既后悔又害怕,但愿上帝能保佑我们。
一个小时后,我登上了乌鲁克湖北岸的山包,终于看到了一公里外缓缓移动的驴队。心一放下,绷紧的弦一松,我彻底疲软了,有气无力地向湖边走去。
乌鲁克湖长7公里,最宽处3.6公里,它是盆地中最大的湖泊,水面积几乎是阿其克库勒湖的一倍。到达湖边,望着清澈见底的湖水,我真想痛饮一番,但湖水又咸又涩,毛驴都不肯饮用,驴都不及的人类哪敢尝试。腹泻了一天的我,试着撩起湖水洗了洗屁股,那感觉,犹如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又蛰又痛。
穿过乌鲁克湖北岸的盐碱滩,在一公里外的山坡,遇到了孤零零的扬戈和卸了驮包的毛驴。扬戈说老刘到三号火山顶上找我们了,依塔洪和阿曼找水去了。今天早晨临出发时,依塔洪和阿曼就吵过架,依塔洪要带两桶水,阿曼坚持说乌鲁克湖边有泉水,可到了湖边后才发现,这里除了有稀疏的牧草外,根本没有可饮用淡水。在这个高度,毛驴一天不喝水可以生存,人就不行了,一天不喝水是致命的。
不久,找水的阿曼回来了。我急忙过去询问。他用非常生硬的汉话加维语,气呼呼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是,王队长眼里只有依塔洪,就是不相信阿曼。他用手指了指远处的山说,那个地方就有泉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东南方向的半山洼里的确有一片绿色,而且有一个小黑点晃动。用望远镜观察,晃动的小黑点竟然是一头野牦牛。当时我就纳闷,既然有泉水,为什么阿曼提着空水袋回来呢?水对我们这支队伍太重要了,直接危及到我们的生命。我顾不上考虑,提着水袋向山洼的绿地走去。
望山跑死马,看上去近在咫尺的山坡,我马不停蹄走了一个半小时,可还是没到达,但已经很清楚地看到半山坡上的绿地和野牦牛了,草地下方的小溪已经干枯,从略带潮湿的水沟可以判断,这个长满绿草的山洼根本没有泉眼,只是汇集雨水的洼地,只有下雨时小溪里才会有水。
两个多小时候后,我沮丧地回到了营地。阿曼望着拉长了脸的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一声不吭。本想冲他发火的我,见此情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太阳就要落山了,依塔洪找水已经三个多小时了,队员们无心干别的,面朝依塔洪离去的方向,眼巴巴地等待着他的出现。直到太阳落山依塔洪才回到营地。原来,在营地以南4公里处有一条汇入乌鲁克湖的河流,1:10万的军用地图上有标定,可依塔洪到达时才发现河流已经干枯,他继续朝南绕过乌鲁克湖,在离营地9公里外的雪山下找到了泉水。为了节约用水,晚餐没有烧水,仅下了几锅挂面,口渴的队员们把又稠又咸的挂面汤都喝光了。
日落西山,在晚霞的映照下,静谧的乌鲁克湖和广袤的盆地显得异常的古老而安详。
我独自站在营帐旁,久久凝视着渐渐逝去的余辉,心灵得到片刻安宁的同时,也为后面的行程担忧。今天是我们离开普鲁村的第六天,明天要翻越脱破拉尕特达坂,进入海拔更高的无人区。从此而行,离普鲁村越来越远,一旦出现以外,自救的可能性也就越来越小。我默默地祈祷,但愿主宰昆仑的神能保佑,让我们这些虔诚的子民平安穿越克里雅山口,实现自身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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