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背后的香格里拉：并非想象中那样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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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香格里拉并非小清新们意淫的那样美好。行走在香格里拉，随处都可以看见这样的景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下埋入自来水管和下水道，电线和网线七拐八绕地进了村，老旧的民居翻盖成了琳琅满目的商店。正如土著文化在美国西部已经商业化，藏文化在中国西部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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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志坚强的朝圣者越过空气稀薄、挂满经幡的山坡，攀向云南与西藏之间海拔4486米的山口。要绕佛教圣山卡瓦格博峰徒步一周，她要走上近两个星期。

　　真实的香格里拉并非小清新们意淫的那样美好。行走在香格里拉，随处都可以看见这样的景象：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下埋入自来水管和下水道，电线和网线七拐八绕地进了村，老旧的民居翻盖成了琳琅满目的商店。正如土著文化在美国西部已经商业化，藏文化在中国西部也是如此。

　　摄影：何夫杰（Fritz Hoffmann）

　　香格里拉的前身是中甸，茶马古道上一座海拔3000多米的城镇，西边紧邻世界上最深最险的几道峡谷。崇山峻岭分开了三条大河——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澜沧江和怒江流出中国后，名字分别变成了湄公河和萨尔温江，三条大河滚滚流过喜马拉雅山以东，并肩向南奔腾而下，然后分道扬镳。

　　就是罗克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探索的偏僻地区。后来这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20世纪50年代，大规模商业砍伐启动。山体被凿出了公路，陡坡上数千公顷的成熟森林被清伐。到90年代中期，当地收入的80％都是靠木材赚取的。1998年，金沙江洪水泛滥，部分原因就是流域周边砍伐过度。近4000人在洪水中丧生，数百万人失去了家园，于是政府全面禁止了三江区域的商业砍伐。

　　中甸不得不寻找新的生财之道，它凭借当地建筑风格独特，地貌壮观的优势搞起了旅游业。当时中甸还没有机场，要从距离最近的大城市昆明坐车颠簸两天才能到达1999 年，这里建起一座机场，从昆明直达的公路也在次年竣工。到2001 年，旅游业创造的收入已经超过早年经营木材所得。

　　同年，经过反复游说，精明的当地官员终于得到中央首肯，获准将城镇更名为香格里拉——这可是自我营销的巨大胜利，因为在云南和四川，不知有多少洞察商机的村庄对这个名号虎视眈眈呢。第二年，大转经筒建了起来，旅馆和礼品商店也如雨后春笋般落成。

　　但最吸引游客的称号是在2003 年获得的——联合国对该地丰富的生物多样性给予官方认可，将之指定为三江并流世界遗产。很快，香格里拉就成了喜欢脚踏登山鞋，体验边远地带的国内背包客争相前往之地。三条并行奔流的大河由季候性暴雨补给，在地表冲刷出一道道巨大的沟壑，深度往往超过3000米，是美国大峡谷平均深度的两倍。

　　该区域还包括100多座高于5000米的山峰。令人惊心动魄的垂直落差，使得方圆区区数公里内的生态系统就能体现出从亚热带特点到寒带特点的过渡。三江并流地区被联合国称为“中国生物多样性的核心地带”，它拥有6000余种维管植物，包括200多种杜鹃花，300种树木和500多种药用植物。

　　有了如此丰富的植被，动物的种群也十分多样。这里生活着至少173种哺乳动物，其中包括云豹和红斑羚等稀有物种，还有400多种鸟类。大起大落的地形也令当地人群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面貌。隔着难以横渡的河流和高耸入云的山峰，各民族都发展出了合乎自身生存环境的独特语言和习俗。

　　三江并流地区至少有十几个民族，包括藏族、彝族、纳西族、傈僳族和怒族，总共约30万人。世界遗产的头衔保护的是不可替代的环境和文化多样性，讽刺的是，三江并流世界遗产的保护伞并没有覆盖三江本身。一个原因是河流沿岸的许多自然栖息地已受到定居者的影响。

　　除此之外，把河流排除在保护伞外还有一个目的：满足全国的迫切能源需求。中国80％的用电来自火力发电厂，但煤不是清洁能源，而空气污染正危害着无数中国人的健康。水力发电现在占全国总发电量的15％，它代表着一种显而易见又充满争议的替代能源。

　　按照规划，金沙江上要建十几座水坝，有四座已经在施工。澜沧江上目前有三座水坝，还要再建两座，正在申建的有九座。怒江上目前只有两座水坝，但2003年的一份提案上要求再建13座。环保主义者已然警觉，并一直在为保护河流不遗余力。“在怒江上筑坝已经成了全国性的争议，”“绿色流域”组织的创建者于晓刚说。

　　迄今为止，于晓刚和环境记者以及科研机构一起，已经抵制住怒江水坝的进一步兴建，并把将来申建的水坝数量从13座减少到四座。但考虑到中国及周边国家迅速膨胀的能源需求——许多电力将被用来出口到其他国家——至少会有一部分申建的水坝会在短期内投入建设。一旦游客能从香格里拉的酒店轻易地去到最近的大峡谷，城市周边的生物多样性就很难再维持。

　　三江并流地区被联合国称为“中国生物多样性的核心地带”。大起大落的地形也令当地人群呈现出多种多样的面貌。隔着难以横渡的河流和高耸入云的山峰，各民族都发展出了独特的语言和习俗。世界遗产的头衔保护的是不可替代的环境和文化多样性，而三江并流世界遗产的保护伞并没有覆盖三江本身。把河流排除在保护伞外有一个目的：满足全国的迫切能源需求。

　　如果还有另一个香格里拉——与世隔绝，宁静安详，完全符合大众想象的神秘地方，我就到那里去寻找一个更加名副其实的香格里拉吧。　　　　在怒江的滚滚浪涛之上，南波一（音译）借助一根钢索把牛运到对岸去赶集。这笔辛苦的买卖让这名傈僳族村民挣了一千多元。　　　　获官方认可的藏族传统仪式在香格里拉日益壮大。文化广场的大喇叭每晚都会响起音乐，当地人聚到一起跳民族舞蹈。顺时针移动的人圈呼应着旋转的转经筒。　　　　香格里拉机场公路上一度遗世独立、只召唤佛教信众的白塔，如今遇上了竞争对手。工人们正爬上新建的大公告牌，悬挂新酒、新车和奢华旅游的广告。　　　　贡曲一希（音译）把生活必需品都绑在背上，沿着朝圣的路线绕卡瓦格博峰行走，此刻他正在森林里稍事休息。　　　　三条并行奔流的大河由季候性暴雨补给，在地表冲刷出一道道巨大的沟壑，深度往往超过3000米。　　　　傈僳族妇女在温泉中沐浴庆贺春天到来。一座计划建造的水坝会令这里被江水淹没，而它是这条山谷里所剩无几的公共浴池之一。开发商已把其他温泉变成了度假胜地　　　　黄昏在偏僻的雾里村降临时，刘春兴（音译）摆弄着给他家的小型水力发电机输水的木槽和水管。这股溪流产生的电量可供大约30户人家使用。　　　　浓绿的草木给峡谷的山壁平添了亮色，温暖、富含矿物质的热泉水从这里涌入怒江。高山之间的深谷提供了种类多样的栖息地，是稀有物种的庇护所。　　　　村民从一周一次的集市上回来，用空中索道把自己和一筐筐食物、一箱箱啤酒运过江去。过了江，他们还要沿着谷壁的山路向上跋涉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家。　　　　台球，皮衣，手机――就连附近庄严的松赞林寺里的年轻喇嘛，也沉浸在了香格里拉的新鲜诱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