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老虎庙进行的一次突袭检查中，泰国当局发现大量装着虎仔尸体的罐子。

　　摄影：Molly Ferrill

　　目前，泰国的老虎庙备受争议，同时泰国政府正在转移其圈养的老虎。

　　最近一段时间，广受欢迎的老虎庙被指控在过去的15年里虐待和走私老虎，一时间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本周，泰国当局查抄了距离曼谷西北部三小时车程的老虎庙，并计划转移寺庙圈养的137只老虎。

　　老虎庙的正式名称是帕朗塔布寺，是全球知名的以老虎为主题的旅游景点，在这里游客可以与老虎进行各种“亲密”活动：爱抚、喂食、游泳、遛虎以及拍照留念。老虎堪称老虎庙的金矿，每年可带来近300万美元的营收。

　　不过，动物保护组织和老虎庙的前员工一直控告寺庙的僧人将老虎圈养在监狱一样的笼子里，没有好好喂养它们，甚至虐待它们。一些批评家也指控老虎庙走私濒危物种，违反了泰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和一项国际公约。

　　老虎庙的僧人否认了关于老虎护理方面的指控，称没有做任何错误的事情。

　　虎仔对游客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去年1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称，老虎庙曾对老虎实施“加速繁殖”措施。摄影：STEVE WINTER，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最近几个月，随着新的虐待老虎的指控陆续出现，比如国家地理的一份报告称，老虎庙的内部人士声称寺庙的3只老虎遭到杀戮，外界对老虎庙的批评也不断加剧。

　　当地时间周一，泰国国家公园和野生动植物保护部门派出500人，开始对老虎庙圈养的老虎进行转移。本周三，在对寺庙厨房中6只自由的老虎进行麻醉和转移后，官员们调查了一位志愿者透漏的信息，结果获得了惊人的发现。在一个冰柜里，官员们发现了40只虎仔的尸体，所有虎仔都是一到七天大小。泰国野生动植物保护部门的副局长Adisorn Nuchdumrong表示，这些虎仔的死亡时间不超过2天。

　　“看到这些虎仔，我们非常震惊。”他说道。

　　新出生的老虎和死亡的老虎原本都应向泰国政府汇报，但数年来，老虎庙一直没有这方面的报告，也没人看到这里有虎仔，泰国野生动植物保护部的保育办公室主任Tuenjai Nuchdumrong说道。她还补充说，老虎庙的僧人曾在背地里繁育老虎，这是违法泰国法律的。

　　本周四，老虎庙住持的秘书Jakkrit Apisuthipangsakul因试图用车从寺庙运走2张虎皮、10个虎牙及近1000个包含小块虎皮的护身符被逮捕，Tuenjai说道。根据路透社的报道，还有2个信徒和2个僧人也被作为同犯拘捕，罪名是持有濒危物种制品，该做法是违法泰国野生动物保护法的。

　　对于老虎庙的老虎究竟遭到怎样的对待，最近的一系列事件可能会引发人们更多的疑问。同时，动物保护活动家们一直认为泰国政府在保护老虎庙的老虎上行动不够迅速，最近的事件无疑留下了攻击的话柄。尽管老虎庙的老虎由僧人们饲养，但严格从法律意义上讲，这些老虎是归泰国政府所有的，因为2001年泰国当局发现老虎庙饲养有老虎时，老虎庙并没有饲养许可证。

　　对于关闭老虎庙和转移圈养的老虎等问题，政府官员们面临的压力越来越大。由于老虎庙是知名的旅游景点，再加上在虔诚的佛教国对寺庙进行法律干预是非常敏感的问题，此事处理起来非常复杂。

　　泰国当局正在调查老虎庙为何保存装有虎仔尸体的罐子。摄影：Molly Ferrill

　　Adisorn称，老虎庙的僧人曾阻挠泰国当局对老虎的保护和转移行动。他表示政府原本计划本周分批将老虎运到政府设施，每晚转移30-40只。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卫生处处长Suppakorn Patumrattanathan称，由于老虎庙的员工将12只老虎释放到一片露天场地上，同时当时还有游客在场，周一当天他们才转移了8只老虎。

　　此过程中没有人受伤，不过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向法院呈交了诉状，称老虎庙员工试图通过释放老虎伤害政府官员和公众。

　　老虎庙的其它区域，寺庙的工作者也将老虎从笼子中放出来，阻碍了政府当局的转移工作，政府官员说道。不过截止到周四晚，已经有102只老虎被转移到政府设施。Adisorn预计本周六转移行动将全部完成。

　　故事错综复杂

　　老虎庙的传说始于2001年，当时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在老虎庙里发现了7只老虎。寺庙的住持、精神领袖Phra Acham Phoosit (Chan) Kantitharo没有饲养濒危动物的许可证，“因此我们获得了老虎的所有权。”Adisorn说道。

　　然而，当时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不知道如何饲养老虎，也没有圈养老虎的设施，因此被迫允许老虎庙保留老虎，同时命令他们不能繁殖老虎或者通过老虎赚钱。寺庙的僧人对此置若罔闻，政府当局对寺庙的做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老虎庙最终发展成一个获利颇丰的旅游热点。据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称，截至到2015年4月，老虎庙的老虎已经增加到147只。

　　2014年12月，3只被植入微芯片的老虎从老虎庙失踪。当地警察对此事进行了16个月的调查，然而最终却没人因此遭到控告。

　　除此之外，还有其它针对老虎庙的悬案，包括老虎庙非法持有6头亚洲黑熊和38只稀有犀鸟和其它鸟类，这些都是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官员于2105年春天在两次突袭活动中发现的。一次检查活动中，检查人员还在老虎庙看到两只亚洲胡狼和两只马来豪猪，但在执法人员到达寺庙之前它们就消失了。

　　所有这些动物都是濒危物种，受泰国野生动物保护法和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保护。后者是一项国际条约，旨在管理野生动物贸易，得到了包括泰国在内的182个国家的批准。

　　今年1月，国家地理报道称，从老虎庙消失的3只老虎在夜里被杀死，然后被运走。澳大利亚非营利组织Cee4life的一份报告称，至少从2004年开始，老虎庙转入和转出了大量老虎。

　　老虎庙的住持Phra Acham Phoosit (Chan) Kanthitharo正在爱抚两只虎仔。摄影：STEVE WINTER，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两篇报道都收录了老虎庙的前员工和志愿者对消失的虎仔和成年老虎的陈述。Cee4life报告发布的音频和视频文件表明，老虎庙的住持知道、甚至可能一手策划了老虎的黑市贸易。

　　Cee4Life的创始人Sybelle Foxcroft记录的数据表明，从1999年到2015年，老虎庙的老虎为281只，几乎是去年泰国政府发现的147只的2倍。“那么剩余的老虎都去哪了呢？”她问道。

　　去年12月，在一次采访中，老虎庙住持的秘书Jakkrit承认，老虎庙曾与老挝的一个老虎农场进行过老虎的跨境贸易：前者用雌虎交换后者的雄虎。今年5月，Cee4Life将其报告呈交给了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官员，该报告在附件中指出了老虎庙的其它非法行为：老虎庙曾进行过老虎身体部位的交易、馈赠和国际运输。批评家称，本周四Jakkrit的逮捕可能就证实了上述指控。

　　告密者

　　Cee4Life和国家地理的报告中都有一个共同的重要信息来源——老虎庙的内部人士，当时出于自身安全考虑他不愿透漏姓名。上周，这位内部人士公开了自己的身份：Soochaphong Boonserm，老虎庙的前公益法律顾问。他表示自己站出来是“为了揭示真相，也为了保护其它老虎和自己。”

　　在《曼谷邮报》的采访中，Soochaphong宣称老虎庙的住持利用捐赠筹集的资金和观光收入在德国、捷克以及澳大利亚建造老虎庙。

　　Soochaphong表示他希望公众注意这样一个事实：在当地警察调查的3只失踪老虎案件中，没有任何寺庙的相关人员受到指控。

　　与此同时，老虎庙竟然控告他违法职业操守，试图以此吊销他的法律执照。Soochaphong称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因此每隔几天他就会搬一次家。

　　《悉尼先驱晨报》发表了调查记者Andrew Marshall的一项发现，该发现可能会为泰国警方调查为何一再拖延提供一些线索：2010年，Andrew Marshall得知老虎庙前不久向泰国警方和士兵捐赠了70万泰铢（当时相当于23490美元）。北碧府的前任警察上校Supitpong Pakjarung现在是老虎庙基金会的副主席，同时管理着老虎庙有限公司，该公司是老虎庙为计划建造一个动物园而专门成立的。

　　危机中的老虎

　　老虎庙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将动物福利问题置于公众关注的焦点，与此同时，全世界各地的野生老虎都面临严重的威胁。

　　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的亚洲地区主管Grace Gabriel称，中国的商业农场饲养的老虎多达6000只。泰国的饲养老虎数量是世界第二多的，大约为1000只。

　　圈养繁殖的老虎是非法国际贸易的源头，同时也满足了消费者对老虎相关产品不断增长的需求。老虎产品的需求主要来自中国——虎皮可作为奢侈的室内装修饰品，虎骨则是昂贵的虎骨酒的成分之一。这种高端市场拉高了野生虎的价格。仅在2016年的前五个月，印度屠杀的老虎就比过去15年任意连续12个月内猎杀的都要多。目前全球仅存的5个老虎亚种的野生数量不足4000只。

　　本周三，泰国当局在老虎庙的冰柜中发现40只虎仔的尸体。摄影：DARIO PIGNATELLI，GETTY

　　泰国政府对老虎庙采取的行动并非宣告老虎庙将告别老虎旅游业。今年4月，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为去年新成立的老虎庙有限公司授予了有效期5年的动物园执照。

　　老虎庙一直受到非法野生动物走私的指控，因此泰国政府授予其动物园执照的做法受到广泛质疑。然而，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Tuenjai称，新成立的公司中没有人被证明犯有严重的罪行，因此他们没有法律依据拒绝老虎庙的申请。

　　动物园执照得到泰国政府的批准意味着，如果计划投资340万美元的动物园能够建成，老虎庙有限公司将可通过公开拍卖最多购买50只老虎。

　　当然，老虎庙的老虎还可能有另一种命运。此次转移的137只老虎，加上今年年初泰国政府转移的10只老虎，所有这些老虎的余生可以在一个大型庇护所度过，这个庇护所由总部位于越南和奥地利的“四爪”组织建造并提供资金支持。四爪组织在南非、约旦、德国和其它几个国家建造了人性化的野生动物庇护所，同时还有配套的野生动物医院和教育机构。

　　6月初，纽约“四爪”动物保护学会和几个非营利组织的代表、数个泰国政府机构的官员和学者组成了一个工作组，他们在一系列会议上对建立一个可容纳200只老虎的设施进行了集体讨论。这个想法最初是由奥地利大使Enno Drofenik和泰国环境部长Gen. Surasak Karnjanarat在三月份提出的。

　　“这是对泰国这个重大问题的长期性解决方案。泰国有许多处境堪忧的圈养老虎，有必要为它们建造一个庇护所，”四爪组织的兽医、项目主管Amir Khalil说道。

　　老虎庙计划建造动物园

　　老虎庙的动物园方案需在寺庙外的空地上建造一个占地4公顷的设施。据Tuenjai称，动物园建成之后，游客将有机会与虎仔近距离拍照。Cee4Life组织的Foxcroft称，此举意味着老虎出生后不久就要与母亲分离，很小便由人类照料。在野外，虎妈妈会照顾虎宝宝到快两岁时才离开。

　　泰国的老虎庙既是寺庙又是旅游景点，最近被指控走私野生动物，图中该庙的老虎为游客表演马戏。泰国当局目前正在转移该寺庙圈养的老虎。摄影：STEVE WINTER，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不过，非营利组织泰国野生动物之友基金会的会长Edwin Wiek表示，更令人担忧的是有了动物园执照，曾参与过老虎庙非法活动的人员将会被允许继续繁殖老虎，尽管有关他们涉嫌参与野生动物走私的调查还在进行之中。

　　在递交给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官员的一封信中，14个反对老虎庙动物园方案的组织请求泰国政府“深入调查老虎庙非法获取和交易受保护野生动物的长期历史；详细调查干扰执法人员逮捕涉嫌参与这些犯罪的人员；同时坚守《濒危野生动植物物种国际贸易公约》，撤销老虎庙的动物园执照。”

　　泰国官员表示，如果任何与老虎庙公司有直接关系的人被证明犯有非法交易野生动物的罪行，其申请的动物园执照将会被吊销。

　　多年来，泰国一直是广为人知的野生动物走私中心，近期由于强劲的象牙贸易而受到密切关注。与其它国家相比，泰国对野生动物走私的处罚相对较轻：最多4年有期徒刑、4万泰铢罚款（大约1100美元）或者二者并罚。Tuenjai称，泰国官员考虑对野生动物走私实施更严厉的处罚，目前正在修订相关法律。

　　伦敦环境调查协会的虎类专家Debbie Banks称，老虎庙并非东南亚唯一一个被指称参与非法老虎贸易的老虎圈养机构。“在处理老虎庙的案件上，泰国政府表现出了一些领导力，不过我们希望所有东南亚地区的政府当局尽快对什么样的机构能饲养和繁殖老虎进行重新评估。”

　　老虎庙的阻挠

　　Adisorn 表示，自从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官员进入老虎庙搜查3只失踪的老虎那天起，15个月来他的部门一直试图没收老虎庙的老虎。

　　Somchai Visasmongkolchai是老虎庙的长期兽医，现已辞职，他向警方报告了老虎失踪的事情，同时交给警方他自称从老虎身上切割下的微芯片。调查者发现3只老虎确实消失了，而且他们还在一个冰柜里发现另一只老虎的尸体。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当时宣布将会没收老虎庙的所有老虎。

　　自从那时起，无论是在法庭上还是在寺庙里，老虎庙的主持一直在奋力争取保留老虎。他曾起诉泰国野生动物保护部门，要求他们支付饲养老虎的410万美元费用，不过最终败诉。Adisorn称，泰国执法人员前往老虎庙没收老虎时，住持曾数次令人用栅栏挡住寺庙的门。

　　去年，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从老虎庙转移4头亚洲黑熊时，住持召集了一些和尚和当地人阻挡寺庙大门。泰国官员被迫请来数百名警察和军人支援，最终通过起重机将黑熊从寺庙转移走。

　　泰国官员将犀鸟和其它濒危鸟类从老虎庙运走时，也发生过类似的阻挠事件。在泰国电视节目播放的一段视频中，老虎庙的主持正在敲打一个装满红耳鹎的木箱子。有些红耳鹎逃跑了，有一只则坐在地上，显然是因受到惊吓而不知所措。

　　Adisorn称，野生动物保护部门为与住持谈判作出了大量努力，但他一直不配合，因此转移这些老虎最终必须经过法院的批准。

　　未来将会如何发展谁也说不准。就像四爪组织的兽医Amir Khalil所说的那样，“老虎庙的故事仍未结束。”

　　（译者：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