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穿山甲片的成份跟人类的指甲没什么不同。如果你相信穿山甲片真有“通经下乳”的神奇疗效,那么我建议你以后剪指甲时将那些甲片都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每年2月的第三个星期六是“世界穿山甲日”。穿山甲之所以会被写入人类历书,是因为这一物种已经濒临灭绝,设立一个“穿山甲日”,或可以强化人们对穿山甲的保护意识吧。
穿山甲虽然披着一身又硬又厚的“铠甲”,让猛兽无从下嘴,却无法抵御人类的毒手。一只穿山甲如果在山林中被人捕捉到,那么它的命运很可能便是成为中国人口中的野味,那身“铠甲”也可能会变成一味中药。
中国人之所以将穿山甲片当成药材,是因为传统医书说它可以“通经下乳”。而穿山甲片之所以被认为能“通经下乳”,则是因为中医相信,“此物穴山而居,寓水而食,出阴入阳,能窜经络”。
这么高深的医理,请原谅我真的理解不了。
四川资中森林公安缴获的穿山甲甲片原片和泡制后的入药片。
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穿山甲片的成份跟人类的指甲没什么不同。如果你相信穿山甲片真有“通经下乳”的神奇疗效,那么我建议你以后剪指甲时将那些甲片都保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像穿山甲这样成为一味中药材的国家保护动物,还有不少。
中国国内所有亚种的老虎,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名字收入“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名录”。但过去虎骨一直被当成一味重要的药材,用于治疗风湿痹痛、脚膝酸软。后来国家才全面禁止虎骨贸易和虎骨入药。却不知动物园的老虎死了,那副虎骨会怎么处理。
1946年,民间挂虎皮、卖虎骨的人。
过去同样被中医认为具有祛风通络、强筋健骨之效的,还有豹骨。医书说,将豹子捕杀后,“剥去皮肉,留下四脚爪上皮毛,再剔净残肉,晒干或烘干”,即可入药。
但是,且慢,豹子(包括云豹、雪豹)也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2006年国家才禁止从野外猎捕豹类和收购豹骨,对非内服中成药处方中含豹骨的品种,一律将豹骨去掉,不用代用品。
2014年4月厦门海关查获一批美洲豹皮骨,净重1590克。
另一种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赛加羚羊,它们的角——羚羊角也是一味中药,中医认为羚羊角有散血解毒之功效,可以主治高热痉厥、癫痫发狂等等。我十多年前一次发高烧,曾到药店买了一点羚羊角泡水喝,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2016年8月,潮汕机场截获的6根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羚羊角。
雄性梅花鹿、马鹿未骨化而带茸毛的幼角,则是鹿茸。《本草纲目》认为鹿茸可“补肾壮阳、生精益血”,所以中医常用鹿茸治疗“肾虚、阳痿、滑精、宫冷不孕、崩漏带下”等症。想起小时候不懂事,曾将家里的鹿茸薄片当零食吃,不由巨汗。
生产鹿茸的梅花鹿、马鹿也是“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名录”中的动物,享受一级保护待遇。不过2003年,梅花鹿、马鹿已允许养殖户驯养繁殖。
2015年12月,呼和浩特海关查获的马鹿角308段合计105.4公斤,鹿茸4段合计1.4公斤。
这些食草动物本来想用它们的角抵御敌人,不想这副角却引来了人类。
对了,我们莫漏掉了犀角,这也是一味很贵重的中药材,中医认为犀角可“镇心神,解大热,散风毒”。但犀牛却没有进入“国家野生动物保护名录”,又是为什么?原来,中国最后一只野生犀牛已于1922年因人类猎杀而灭绝。
还有几种二级保护动物也入了中药(前面说到的穿山甲就是二级保护动物),比如棕熊、黑熊,它们的胆——大名鼎鼎的熊胆,被中医认为有清热解毒、平肝明目、杀虫止血的功效,所以过去是杀熊取胆,现在则有所谓“活熊取胆”的技术,不过一直受动物保护组织的抗议。
残酷且不仁道的“活熊取胆”现场。
再如蛤蚧,又名大蜥蜴,中医认为它有“祛风、活络、散结”之效,可用于治疗骨髓炎、淋巴结结核、肿瘤;又有“定惊、解毒”之效,可治中风瘫痪、历节风痛、风痰惊痫、瘰疬、恶疮。我有一个远门亲戚,是个民间郎中,曾跑到广西山林捕过蛤蚧,作为药材,然而也没治好自己的病。
2017年1月珠海拱北口岸截获的20只(已焙干)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蛤蚧,以及民间的蛤蚧泡酒。
又有一种动物——麝,包括林麝、马麝、原麝等,原是二级保护动物,2003年已经升级至一级保护。两岁的雄麝鹿会开始分泌麝香,麝香既是名贵香料,也可以入药,是中枢神经兴奋剂,外用则可镇痛、消肿。有过骨伤或骨病的朋友,应该贴过麝香膏。不过,那里面的麝香成份是人工合成的。
2016年8月,四川德格县马麝被猎杀的现场。图据甘孜日报
国家保护动物应不应该入药,一直以来都存在着争议。《中医药法》与《野生动物保护法》在审议时,其中涉及珍贵、濒危药用野生动植物的条款,都引起舆论争辩,一方认为,这些濒危药用野生动物必须明确规定不允许入药,因为入药之后会激励大量猎杀,加速甚至导致某些物种的灭绝。
而另一方提出,动物保护应该“兼顾名贵中药麝香、熊胆粉、犀角等的传承与发展”,一名骨科医生说,“虎骨在接骨续筋上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但由于目前被禁止使用,大大影响了治疗效果。”
这样的争议,还会持续下去,不会有终极答案。假设有一只被关在铁笼内的穿山甲,能通人言,听着两个人正在争论要不要将穿山甲杀了入药,不知它会有什么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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