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五月，泰国政府部门突击搜查了著名旅游景点老虎庙，共查获了137头活老虎、发现40多只冰冻老虎、20多只泡在甲醛里的虎崽、以及大量老虎和其它野生动物制品，一时间引起全球舆论哗然。《国家地理》独家报道了该事件。如今，寺庙住持未受任何指控；相关人员皆未宣判，但老虎庙下属的一家公司已经在老虎庙旁修起了动物园，拟引入更多老虎供游客参观、嬉耍。

　　去年6月，泰国当局从老虎庙中抬出了一只打了麻醉剂的老虎。此前五个月公布的一份报告称，虎崽和成年老虎在老虎庙中失踪，由此揭开了老虎庙的“真容”。

　　摄影：DARIO PIGNATELLI, GETTY IMAGES

　　撰文：Sharon Guynup

　　泰国曾经的热门旅游景点老虎庙刚刚在去年被曝光，如今寺庙外面就如火如荼的建设着动物园新址。当地野生动物保护官员对该庙进行了突击搜查，称该寺庙进行非法野生动物交易。动物保护官员将寺庙里的137头老虎全部罚没，并运到了安全的政府保护机构。此后他们又在寺庙里发现了大量老虎器官及制品，目前调查仍在继续。

　　寺庙住持PhraAchamPhoosit (Chan) Kanthitharo和寺庙发言人多次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

　　眼下，该寺庙下属的分支企业正在寺庙旁建设动物围栏，希望把老虎安放在新建的动物园里。

　　尽管老虎庙与这家企业在法律上没有关联，但寺庙的和尚们仍然在其网站上打出广告：“‘老虎新家项目’正在进行当中”。据悉，这座占地四万多平方米的动物园预计耗资340万美元。

　　热门景区老虎庙涉嫌非法贸易

　　视频：三只老虎曾在泰国老虎庙中失踪，它们究竟遭遇了什么？

　　据泰国旅游巨头“泰国旅游中心”经理Tony Clark介绍，目前动物园竣工在即，老虎即将迁入新居，因此该公司将从3月份开始接受旅行团的预订。他们打出的一个产品项目是：花300美元，与“僧侣和老虎共进早餐”，其中还包括用奶瓶喂养虎崽。

　　2016年4月，泰国国家公园、野生动物和植物保护部为老虎庙有限公司（Tiger Temple Co. Ltd）颁发了许可证。该寺庙称，许可证允许他们经营“观兽性质”的老虎旅游。12月，该公司请求从泰国中部的Mali-Salika动物园（现已关闭）购买105头老虎。然而实际上，这家动物园只是徒有其名，只进行老虎繁育却从不让游客参观。

　　由于寺庙的动物围栏尚未完工，因此泰国野生动物管理部门并未批准该购买请求。据“泰国野生动物之友基金”的创始人Edwin Wiek表示，一旦Mali-Salika动物园关门，新建的动物园就有了谈条件的重磅筹码。如果寺庙购买老虎的请求被拒，“政府就必须收容这些老虎，而他们做不到。”因为现有的动物园设施都已饱和。他指出，老虎庙提出接纳老虎的请求无非是想把自己粉饰成“救世主”。

　　本月初，老虎庙公司换名，试图通过这种办法从老虎庙丑闻中抽身。然而世界动物保护组织的高级顾问Jan Schmidt-Burbach说：“据我们的信源透露，老虎庙有限公司已经在2017年2月3日更名为金虎（泰国）有限公司（ Golden Tiger (Thailand) Co. Ltd）。”泰国野生动物管理部门也已证实此事。

　　老虎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1999年时第一只虎崽来到老虎庙，从此该寺庙便与老虎有了紧密的关系。没过多久，老虎庙便开始对老虎进行“快速繁育”：将出生不久的小虎崽抱离母虎，促使母虎迅速进行下一次生育。随后该寺庙又将虎崽送到“抚摸虎崽”旅游项目当中，以此谋取暴力。政府规定，寺庙不得繁育老虎或以老虎获利，而老虎庙的做法显然违反了此规定。

　　泰国老虎庙里的老虎是吸引游客的热点。去年，因该寺庙从事非法野生动物交易，全部147只老虎被管理部门罚没。如今，寺庙旁边修起了一个新的老虎动物园。

　　摄影：STEVE WINTER,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蜂拥而至的游客们前来抚摸、喂养虎崽，牵着老虎散步，并与老虎合影。这些项目每年为寺庙创收约300万美元。截至2016年，该寺庙共喂有147头老虎。

　　然而与此同时，关于和尚非法交易老虎的传言也愈演愈烈。2014年12月，三只雄性老虎在庙中失踪，因为此前这三只老虎已植入微芯片在政府备案，因此其失踪的消息才得以被人们发现。2015年4月，该寺庙被人发现私藏13只未登记的老虎。据寺庙的前顾问Gary Agnew称，那三只登记备案的老虎是他们误抓的。

　　此前在老虎庙工作的员工和志愿者也详细描述了成年老虎和虎崽的失踪事件，澳大利亚非营利性组织Cee4Life在2016年的一份报告进行了相关记录，其中部分事件在《国家地理》大范围的调查中进行了报道。

　　野生动物管理部门之后在庙中查获了10只老虎，但当执法人员返回寺庙打算罚没其余老虎时，却遭到阻拦，被寺庙禁止进入。2016年5月，500多名执法人员带着法院指令突袭该寺庙，查获了137只老虎，搜查发现结果令人“毛骨悚然”：40只虎崽尸体被装在冰柜之中、约20只虎崽尸体被浸泡在甲醛罐子里，此外还发现有大量虎皮、约1500个虎皮护身符以及其它野生动物制品。

　　2016年的突击检查中发现了20只泡在甲醛罐子里的虎崽。

　　摄影：MOLLY FERRILL

　　2016年12月，通过对冷冻虎崽的DNA分析发现，有六只虎崽无法与庙内成年老虎相匹配，另有一只找不到与其匹配的母虎。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最先进的法医实验室负责人KanitaOuithavon认为，这就是非法贸易的证据。DNA分析结果提供了两种可能性：虎崽出生在寺庙之外，或父母已经死亡。Ouithavon表示，后续测试中或有可能继续发现此类DNA不匹配的情况。

　　赤裸裸的金钱交易

　　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办公室统计，虎皮、虎骨、虎牙和虎爪的价格及其昂贵，在全球非法野生动物贸易中每年能卖到190亿美元。泰国法律和禁止濒危物种跨境贸易的国际条约都对老虎做出了保护。如今，野生的老虎仅有约3,800只。

　　泰国大约有2,500只老虎，分布在30个合法的繁育机构，其中包括是拉差龙虎园（Sriracha Tiger Zoo ）与老虎王国（Tiger Kingdom），后者号称老虎旅游业界的麦当劳，共有三个分园，未来或建设更多分园。而在中国的繁育场所中也起码有5,000只老虎。

　　非政府组织WildAid的常务董事John Baker称：“老虎在圈养环境中繁育得很好。东南亚商业繁育机构的老虎和老虎器官通常会流入国际非法野生动物贸易当中。”据监控全球非法野生动物贸易的非营利性组织TRAFFIC称，2000年，各国政府查获的交易老虎中，约有2%来自于圈养机构；而2015年，这一比例增长到了30%。

　　泰国当局在冰柜中发现了40只老虎的尸体。DNA分析发现，6只虎崽没有在寺庙的老虎中找到父母——这即是非法交易的证据。

　　摄影：DARIO PIGNATELLI, GETTY

　　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亚洲地区负责人Grace Gaiel称，将圈养繁育出的老虎制成虎制品，并进行销售，这种做法会刺激更大的市场需求，势必会导致野生老虎的偷猎行为。据印度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统计，2016年，印度这个野生老虎的最后堡垒丧失了50只老虎，这一数字比过去15年的任何时间都要多。

　　新动物园会繁育老虎吗？

　　鉴于老虎庙已是劣迹斑斑，许多野生动物保护组织都担心旁边的新动物园会重蹈覆辙。Cee4life组织的创始人、老虎庙虐待及非法贩卖老虎报告的作者SybelleFoxcroft称：“我们担心老虎会再次失踪，我们也不相信这个新公司会遵守保护老虎的法律。”

　　老虎庙的前顾问Gary Agnew在去年告诉《国家地理》，这家新“观兽性质”的“保护所”将容纳500头老虎，允许游客亲手触摸并喂食老虎。

　　如果这家动物园打算合法繁育老虎，它必须从野生动物管理部门获得特别许可证。据该部门动物保护办公室主任SoontornChaiwaita说，这家公司“尚未申请繁育许可证。他们还不能以商业目的繁育野生动物。”

　　2016年的突击搜查中，一头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向外张望。

　　摄影：DARIO PIGNATELLI, GETTY IMAGES

　　这家公司的动物园许可证有效期限为2021年4月8日。因此，动物园开门之前，它们还要达到许可证内的要求条件，比如必须符合相关围栏大小及安全性的标准，必须聘用一名常驻兽医等等。而开园后，动物园还必须接受定期检查。Chaiwata称，如果发现违规，许可证将被暂停或吊销。

　　据Chaiwata透露，老虎庙现在与七个在审案件有关。他在邮件中写道：“其中多数犯罪行为都是未经授权或未经许可占有保护物种。”世界动物保护组织的Jan Schmidt-Burbach称，他们通过信源得知“这家公司的某些股东可能牵扯进了老虎庙的非法野生动物案件。”

　　关于这一说法，金虎（泰国）有限公司并未回应记者的多次采访请求。

　　如果该公司的相关人员最终被定罪，那么该公司的动物园许可证也将失效。

　　世界动物保护组织敦促泰国野生动物管理部门禁止那些无益于野生老虎保护的商业性繁育活动，并敦促该部门拒绝审批该动物园的许可证。

　　老虎庙调查

　　针对老虎庙非法交易野生动物的调查仍在进行当中。目前已有22人因涉嫌非法拥有老虎、死亡虎崽、亚洲黑熊、犀鸟及其它濒危物种而被起诉，具体涉案人员姓名尚未公布。

　　据野生动物管理部门称，其中4人（2人是和尚）在2016年6月携带一货车老虎制品开车驶离寺庙时被捕。

　　据泰国信源透露，老虎庙的住持尚未被正式传唤或指控。在任何一个国家逮捕一名宗教领袖都非易事，尤其是在泰国这个虔诚的佛教国家。

　　Soochaphong Boonsreom表示，在泰国进行刑事指控需两层步骤，过程极为费时。他此前为老虎庙公益律师，后挺身而出揭发庙中罪行。据他称，涉案人员即使受到警方起诉或指控，其案件仍不一定会被审理。警方收集的证据会呈给地方检察官，检察官决定案件是否开庭。

　　上述七个案件究竟在哪里开庭，现在还无法得知。由于调查尚未结束，某些证据在呈送给法官之前必须保密。

　　整改契机

　　快速繁育老虎才能为游客抚摸虎崽提供稳定的“货源”。

　　摄影：STEVE WINTER,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野生动物专家称，老虎庙事件已经促使政府加强法律法规的执行力度，以便更好地监管圈养动物设施，更高效地起诉野生动物相关犯罪活动。

　　Kanita Ouithavon的法医实验室正在为泰国2,500只圈养老虎建立DNA数据库，最终将把全国现有的野生老虎全部纳入进来。该项目为期三年，将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和全球环境基金进行合作，为每只老虎建立独一无二的基因标记以便追踪来源。

　　“跟踪野生动物取证网络”的法医动物学家Ross McEwing说，“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再找借口辩称某只老虎来自别处了。”目前，他为Ouithavon的法医实验室提供技术支持。

　　极为关键的一点在于每一份DNA档案只花费不到10美元，这样就能在老虎一生中进行多次重新检测从而确保监管的有效性。Ross McEwing说：“我们把这个档案作为老虎繁育场所的附加条件。”当然这也是一种执法工具，可以鉴别在交易中查获的老虎究竟来自哪里。

　　“泰国野生动物之友基金”的创始人Edwin Wiek强调，必须公开这一数据库，这样才能确保透明度并防止出现对DNA记录的干涉行为。

　　老虎目前身在何处？

　　老虎庙里查获的147只老虎如今都生活在政府的野生动物中心。母虎也不再被迫频繁生育，老虎也不再面临被屠杀卖钱的命运，它们不会与大批老虎群居在一起，更不会被迫待在太阳底下数小时供游客拍照。

　　老虎庙的住持PhraAchamPhoosit (Chan) Kanthitharo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目前他也尚未被指控有犯罪行为。

　　摄影：STEVE WINTER,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然而这些老虎的生存条件仍不容乐观，大自然中的老虎是一种活动范围很广的捕食者，一晚上就能走出数公里之远，然而它们现在却都被限制在了3.6*4.8米的小笼子里。

　　去年，澳大利亚动物福利组织Four Paws与泰国野生动物管理部门签订协议，计划在政府土地上修建一座能够容纳200只老虎的大型保护所。该组织帮助设计，并与管理部门共同负责保护所修建工作。

　　该保护所将为那些在老虎庙中查获的老虎、其它罚没或遭遗弃的老虎提供更加人性化的生活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