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伊格纳西奥潟湖，正在游泳的灰鲸之眼。

　　摄影：THOMAS P. PESCHAK, NATIONAL GEOGRAPHIC

　　撰文、摄影：Thomas P. Peschak

　　作为一名野生动物摄影记者，我会尽量变成“透明人”。被拍摄对象注意或是明显改变其行为历来非我所愿。

　　我拍摄鲸类已有20余年。通常而言，我会在海上花费数个星期，只为那两三次邂逅。然而，在下加利福尼亚州圣伊格纳西奥潟湖与灰鲸共处的经历改变了我的想法。这是我首次在开始摄影前需要先等待与对象进行实体接触。当你与它们接触时，除了彼此建立良好的关系外别无选择——那就是抚摸其头部，好好挠个痒或是往它们身上泼水玩儿。倘若你对其置之不理，灰鲸便会在你身边待不到一分钟。它们看着你，仿佛在说“你不打算跟我们玩吗？”旋即离开。

　　拍摄这些灰鲸是一种交换——给它们想要的关注，才能让我有机会进行拍摄。

　　在圣伊格纳西奥，我遇到过许多类似经历：灰鲸距离镜头太近以致无法聚焦，我不得不等待其后退方能按下快门。能够如此近距离用广角镜头拍摄鲸类让我觉得三生有幸。哪怕是将来我拍摄的所有鲸类封面照都无法与之相比。

　　灰鲸在19世纪被称为“魔鬼鱼”，因为当捕鲸者用鱼叉袭击幼鲸时，灰鲸母亲摧毁了许多小型捕鲸船。这种对灰鲸的攻击性描述在当地渔民群体中流传多年。

　　圣伊格纳西奥水域，一对灰鲸母子在与人类互动。

　　摄影：THOMAS P. PESCHAK, NATIONAL GEOGRAPHIC

　　1970年代中期，所有这类印象随着一头好奇的灰鲸接近渔民而改变。它将脑袋钻出水面，慢慢靠近。此举让渔民们极其紧张，不过其中一人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他伸出手去抚摸了这头灰鲸。

　　此后数十年里，这一众所周知的“和平条约”已然演变为一种独特的鲸文化。如今，许多灰鲸妈妈都会教导幼鲸与人类互动。当幼鲸成长到一定年龄之后，鲸妈妈会鼓励它们接近小型船只，有时甚至会将幼鲸拱离水面，仿佛是在向人们做初次介绍。

　　这些灰鲸是恐怖捕鲸时代少数幸存者的后代。通过这样一种好玩的方式与它们进行互动实在是让人愉悦的经历。

　　有人问我，这种互动是否会危及鲸类。我在世界其他一些地方目睹的情形是：赏鲸船将一头鲸团团包围。此种举动会对鲸类造成显著压力，螺旋桨造成伤害的风险很高。圣伊格纳西奥潟湖则不然，这个紧密团结的偏远海岸社区让灰鲸自己主动发起并控制各种互动之举。

　　每年12月到次年4月期间，灰鲸都会来到这座潟湖交配产仔，渔民们的生计则从捕鱼改为鲸类观光游。随着当地产鱼量的持续下降，这些灰鲸正迅速成为当地经济的中流砥柱。

　　圣伊格纳西奥的渔民非常看重自己身为幼鲸保护者的身份。这些灰鲸状态良好与否对这个渔民社区至关重要。

　　当这些灰鲸出发向北迁徙时，似乎不再表现出“友好”之举，已知也不会再靠近任何潟湖之外的船只。

　　地球上的生物多样性和野生动物通常需要保持一定距离方为最佳，这是为了保护双方彼此的安全。圣伊格纳西奥的情形颇为特殊，在这个星球上堪称独一无二。然而能够目睹一个人类社群与鲸类之间的关系经历如此奇妙的转变，确实鼓舞人心。

　　墨西哥巴哈的圣伊格纳西奥潟湖，一头灰鲸跃出水面进行观察。这种将脑袋竖直钻出水面的举动是鲸和某些鲨鱼的专属行为。

　　摄影：THOMAS P. PESCHAK, NATIONAL GEOGRAPH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