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金（Najin）是地球上仅存的两头北方白犀牛之一。为了恢复这一珍稀亚种的种群数量，科学家们启用了先进的技术手段，目前，她的卵子已被成功取出，将与死去的雄性北方白犀牛提供的精子一起，完成体外受精。

　　摄影：AMI VITALE

　　撰文：HALEY COHEN GILLILAND

　　摄影：AMI VITALE

　　2009年12月，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捷克拉贝河畔皇宫镇动物园（Dvůr Králové Zoo）的四头北方白犀牛被送到了机场，它们要在兽医的陪同下搭乘荷兰马丁航空公司的747货运飞机飞往肯尼亚。飞行途中，犀牛们被装在能够支撑它们体重的特制木箱里，犀牛体重通常在1700公斤到2400公斤之间。抵达肯尼亚后，它们乘坐快递公司的卡车来到了奥·佩杰塔(Ol Pejeta)野生动物保护区，这个保护区的面积几乎是旧金山的三倍。

　　肯尼亚奥·佩杰塔保护区内，娜金(左)和法图(右)的饲养员Zachariah Mutai正将二者隔离开来，以方便兽医进行取卵手术。

　　摄影：AMI VITALE

　　四头北方白犀牛中，雄性和雌性各占两头，它们分别是苏尼和苏丹、娜金和法图。北方白犀牛和南方白犀牛都是白犀牛的亚种，二者的区别在于北方白犀牛有毛茸茸的耳朵和较短的前角。据“拯救犀牛”(Save the Rhino)保护组织称，在1960年，约有2360头北方白犀牛在乍得、中非共和国、苏丹、刚果民主共和国和乌干达等国四处游荡。但到了1984年，这个数字已经减少到大约15头，猖獗的偷猎行为是造成此种境况的元凶。

　　到2009年，全球仅剩下8头北方白犀牛，它们有的住在捷克拉贝河畔皇宫镇动物园，有的住在圣地亚哥动物园。这8头硕果仅存的北方白犀牛中只有4头具有潜在的生育能力，自然资源保护主义者希望将这4头具有生育能力的犀牛转移到非洲的奥·佩杰塔(Ol Pejeta)保护区，那里气候温暖，草原广阔，有助于激励它们繁殖，以促进该亚种的恢复。

　　饲养员和兽医Stephen Ngulu将法图团团围住。局部麻醉后，她被温柔地引导到一出柔软的沙床上，她要在这里完成全身麻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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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境的变化并未达到预期的效果。尽管饲养员目睹了几次交配尝试，但法图和娜金仍然无法怀孕，最终她们被认定为无法孕育犀牛幼崽。与此同时，她们的几位亲人也开始陆续离世。 2011年，一位上了年纪的雌性犀牛——奈萨瑞（Nesari）在拉贝河畔皇宫镇动物园死亡。紧随其后的是雄性犀牛苏尼。最后，在2018年春天，地球上最后一只雄性北方白犀牛苏丹也离开了这个世界。从那时起，法图和娜金就成了北方白犀牛的唯二代表。

　　对这个种群来说，死亡带来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但科学家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多年来，莱布尼茨动物园与野生动物研究所（ Leibniz Institute for Zoo and Wildlife Research）生殖管理部负责人Thomas Hildebrandt和他的团队收集并冷冻了数头北方白犀牛的精液，其中就包括苏丹的精液。早在2014年，他得知法图和娜金可能不孕后，便组织成立了一个国际研究小组，汇集了来自拉贝河畔皇宫镇动物园、肯亚野生动物协会、奥·佩杰塔自然保护区、意大利艾万提（Avantea）动物繁殖实验室的各路专家。该小组计划通过体外受精方式，恢复北方白犀牛的种群数量。

　　近日，该小组宣布他们在这项研究中取得了重大进展：8月22日，研究小组成功地从法图和娜金体内取出了卵子，这是一项史无前例的壮举，以前从未在北方白犀牛身上实践过。经过多年的研究、准备和实践，人类终于迈出了培育这种极度濒危亚种新成员的关键第一步。

　　取卵

　　为了确保法图和娜金取卵手术的成功，研究小组预先在数十头南方白犀牛身上做了取卵实验，锻炼了他们的提取技术。这是一项风险性很高的手术，需要实施麻醉，稍不留意就会碰到附近的大血管。2018年，意大利兽医兼胚胎学家Cesare Galli将北方白犀牛的精液注射到了其中一些卵子中，创造出了杂交囊胚，也就是早期胚胎。这表明精子可以制造可转移的胚胎。

　　法图接受了取卵手术。这台手术要求操作者技术精准，因为稍不留意就可能碰到附近的大血管。莱布尼茨动物园和野生动物研究所的专家们参与了取卵手术，从左到右依次是Robert Hermes、Thomas Hildebrandt和Susanne Holtze。

　　摄影：AMI VITALE

　　最终，团队将手术日期定在了8月22日。他们在围栏里对法图和娜金实施了麻醉，然后提取了她们的卵子——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需要深入皮下几十公分处的卵巢。奥·佩杰塔自然保护区的Elodie Sampere表示，兽医指导希望犀牛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他们会经常提示手术的剩余时间。

　　术后，从麻醉状态中恢复的法图留影。

　　摄影：AMI VITALE

　　手术完成后，研究小组迅速将卵子送到了一个由集装箱改造成的移动实验室。在那里，Galli和同事们早已严阵以待，全场安静无声，确保Galli用显微镜检查细胞时能集中注意力。最终，他数出了10个活的卵母细胞——每头犀牛各5个。整个团队都沸腾了。

　　“我五年前就来到了这里，那时我们发现法图和娜金无法自然生育，后来，大家开始考虑实施人工干预,”Jan Stejskal rememberers回忆道，他是拉贝河畔皇宫镇动物园国际项目部负责人。“现在，我们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肯亚野生动物协会的成员们手里提着装有卵子的冷却装置，他们正在护送这支研究团队通过机场的入境检查，Hildebrand(中)和Cesare Galli(左)也在其中。

　　摄影：AMI VITALE

　　团队目前还没时间为自己的成就欢呼。他们小心翼翼地把卵子放入白色的冷却装置，然后迅速登上直升机飞往内罗毕机场。到达机场后，他们又乘航班飞往法兰克福，之后又在那里换乘了另一架飞往意大利的飞机。

　　在Galli位于克雷莫纳（Cremona）的实验室里，研究小组正在等待卵细胞的成熟，一旦发现成熟的卵细胞，就会对其注射冷冻的北方白犀牛精液，使它们受精。如果受精卵发育成胚胎，科学家们将对其进行冷冻保存，等他们完善好移植技术，就会将受精卵移植到南方白犀牛体内。

　　新方法

　　尽管这是拯救北方白犀牛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步，但有人警告称，现在还不到庆祝的时候。人工授精技术已经成功地培育出了白犀牛幼崽，但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对犀牛实施过体外受精。科学家正在创造一个能成活的胚胎并试图将其移植，这就是目前的最新进展。

　　2018年3月19日，肯尼亚北部奥·佩杰塔野生动物保护区内，野生动物饲养员Zacharia Mutai正在安慰即将离世的苏丹，这是最后一头雄性北方白犀牛。

　　摄影： AMI VITALE,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此外，科学家们在一份新闻稿中强调，从北方白犀牛身上采集的精液质量很差，而且它们来自仅仅几头雄性犀牛——尽管Stejskal指出杂交囊胚才是其生存能力的证明。

　　即使代孕的雌性南方白犀牛能顺利产下北方白犀牛幼崽(这是不确定的)，幼崽的基因多样性也可能无法支撑起一个种群。

　　“整套方案还处于起步阶段，”国际犀牛基金会(International Rhino Foundation)的执行董事Susie Ellis说道。“从一群胚胎细胞的形成到一头犀牛的顺利落地，再到恢复北方白犀牛的种群数量，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团队还在研究另一种方法，同样颇具挑战性。研究人员希望利用保存好的12头北方白犀牛的皮肤样本生产配子，即卵子和精子细胞，然后将其加入到体外培养过程中，使基因库多样化。去年的一项研究表明，样本组织的基因多样性十分丰富，足以支撑起健康的北方白犀牛种群。

　　加利福尼亚州拉荷亚市斯克里普斯研究所(Scripps Research Institute)的干细胞研究员Jeanne Loring正在独自研究一个类似的项目，她乐观地认为，这一技术最终会成功繁殖出犀牛。她解释说:“我们通过这一技术成功地繁殖出了老鼠幼崽，根据我们的经验，任何在老鼠身上试验成功的技术都可以应用于人类——这意味着白犀牛也不例外。”

　　法图和娜金可能会在这类研究取得成果之前去世。但她们的遗传物质已被保存下来，科学家们希望，她们的死亡只是给这一亚种按下了暂停键，并不意味着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