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cobar的私人动物园关闭后，他的宠物河马被遗弃了。在他死后几十年里，河马的数量大幅增长。

　　摄影：RAUL ARBOLEDA, AFP/GETTY

　　最初的4只河马如今已增至几十只，当地人和游客都很喜欢它们。

　　摄影：RAUL ARBOLEDA, AFP/GETTY

　　河马的体重能达到2吨，以好斗著称。

　　摄影：RAUL ARBOLEDA, AFP/GETTY

　　撰文：CHRISTIE WILCOX

　　1993年，大毒枭Pablo Escobar被击毙，哥伦比亚政府控制了他在西北部的豪宅，私人动物园也在其列。大部分动物都被运走了，但Escobar最爱的4只河马则被留在池塘里，自生自灭。谁能想到这些河马已经增加到几十只！

　　十多年来，哥伦比亚政府一直在寻找抑制河马数量增长的最佳方法，这项策略也得到了环保专家的大力支持。但不是所有人都同意这一点的。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河马有危害性，因此一些生态学家认为，没有理由捕杀或重新安置河马。事实上，河马可以替代几千年前因人类而灭绝的物种，即所谓的“再野化”概念。

　　在河马被遗弃的那一刻，再野化实验也随之悄然启动，至今已运行超过25年。最初的结果在慢慢体现：就像大型动物一样，它们让情况变得复杂了起来。

　　已知的未知数

　　这些河马逃出了Escobar的公园，来到哥伦比亚的干流马格达莱纳河。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的生态学家Jonathan Shurin说，在广阔的区域里，没人知道河马的具体数量，但总数估计在80到100只之间。

　　这比两年前的估计数字至少多了几十倍。鉴于1993年只有4只，河马的数量似乎呈指数级上涨。“几十年里，可能会有成千上万只河马。”

　　而对于政府来说，河马是个大问题。哥伦比亚政府环境机构Cornare负责监督这些动物的管理工作，其研究员David Echeverri说，这俨然是入侵物种的行为。如果放任不管，河马将取代水獭和海牛等当地特有的物种。由于河马具有领地意识和攻击性，它们还会对当地居民造成威胁，虽然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生严重伤亡事故。

　　2009年，一只河马被杀，很快公众发起抗议，一切捕杀河马的计划全被取消。政府转而研究如何给这种动物绝育，或是把它们从野外转移到圈养机构，Echeverri说。但河马重达几吨，而且不喜欢人类的行动，因此重新安置和绝育手术不仅危险，而且困难，代价高昂。2018年9月，一只年轻的河马被成功转移到哥伦比亚动物园，但这一趟共花费1500万比索（约4500美元）。

　　对于科学家和环保主义者而言，终极问题是这些河马对环境造成了怎样的影响。它们是外来物种，在原本的栖息地，河马对景观影响巨大。它们在陆地上觅食，在水中排泄，把营养物质从陆地环境转移到了水生环境。水的化学成分因此改变，鱼更容易被捕食者抓住。仅仅是庞大的身躯穿过泥泞的区域，河马也会在水中开辟出通道，改变湿地结构。

　　事实上，它们极大地影响了当地生态，以至于被称为“生态系统工程师”。它们是非洲社群的重要成员，也意味着它们会对被引入的栖息地造成很大影响。

　　结局会怎样？

　　为了进一步了解河马对环境的影响，Shurin和哥伦比亚教育与科技大学的Nelson Aranguren-Riaño联手创立了一个项目，并得到了国家地理学会的资助。他们对比经常有河马出没的和没什么河马的人工湖，分析了从生态多样性到微生物及其繁殖率等各项数据。

　　这项研究发表于1月下旬《生态学》杂志。Shurin告诉我们，研究发现，两者之间有一些可检测出的细微差别，“化学物质和生物特性都有所不同。”这主要是因为河马的粪便是水体最好的肥料。而这会引发新的问题：额外的营养物质会导致有毒藻类大量繁殖甚至发生物种群体死亡事件。

　　虽然大部分河马仍待在Escobar之前安排的地方，但有一些已经进入了马格达莱纳河。

　　摄影：LUIS ANTONIO GONZALEZ MONTANA

　　Shurin强调差别非常小，“可以检测出，但不显著”。“不是说一个是非常洁净、清澈的湖泊，另一个是湖水泛绿的湖泊，而是一个湖水非常绿，另一个更绿。”

　　这可能因为研究取样的湖泊已经受到了人类活动的影响。接下来，Shurin和同事将对马格达莱纳河洪泛区的湖泊展开研究，最近有河马定居于此。他说，虽然河马产生的影响如此轻微，但不应该被忽视。“如果它们产生的影响可以被检测到（现在数量相对较少），那么随着河马越来越多，影响也会随之增加。”

　　填补生态位

　　但这也不全是坏事。一些科学家认为，河马带来的营养丰富、鱼类死亡，实际上只是一种现象，而非问题。营养物质增加或缺氧的水体，会微妙地影响水生群落中占主导地位的物种，甚至可能通过在河流中创建不同的栖息地，增加整体物种多样性。甚至大型鱼类的死亡也曾是食腐动物的常规食物来源。

　　科学家发现，在河马出没的湖泊里，蓝藻细菌（通常被称为蓝藻）的含量更高。但无脊椎动物和浮游动物的数量和种类还没有受到影响。

　　丹麦奥尔胡斯大学的生物学Jens-Christian Svenning认为，不用太担心。在发表于2017年《生态与保护展望》杂志的一封信中，他和同事表示，Escobar的河马是被引入南美洲的诸多物种之一，它们或将提供“生态系统服务”，而原本的提供者大型食草动物已经消失。

　　河马带来的“生态系统服务”包括：将营养物质从陆地输送到水体，改变湿地结构，通过食用草本植物控制它们的生长。

　　学名：Hippopotamus amphibious

　　类型：哺乳动物

　　食性：食草动物

　　野外平均寿命：长达40年

　　体型：头部和身体2.9至4.3米，尾巴35厘米至50厘米

　　体重：1.5至4吨

　　种群趋势：减少

　　IUCN红色名录状态：易危物种

　　在过去2万年时间里，南美洲失去了几十种大型食草动物，包括形似河马、半水栖的箭齿兽，还有亲水的貘。虽然今天仍有几种貘，但它们的数量在下降。“河马可能有助于恢复物种缺失的效果，对本地物种总体多样性有利，”Svenning说。他建议暂时顺其自然，同时监控河马的情况，以防出现问题。

　　Shurin指出，这些动物会为当地植物提供有价值的服务，曾几何时，这些植物依靠已灭绝的大型哺乳动物传播种子。“我们计划检查河马的粪便，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但他也表示，虽然河马可能正在填补缺失了几千年的角色，但这或许并不是当地人想要的。没有人知道这种再野化会对海牛、河龟和水獭等当地野生动物造成怎样的影响，而河马数量增加意味着它们与人类的冲突会增加。

　　“现在，人们与河马和平共处，”他说。但这种动物是出了名的坏脾气，随着它们的数量呈指数级上涨，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变化。“公共安全令人担忧。”

　　生存故事

　　对于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的生态学家Arian Wallach来说，河马能否完美填补生态位空缺不是重点。她强调，河马很容易灭绝，生活在非洲以外的地方是一件好事。“南美洲的野生河马为我们带来了一个关于生存、过渡和开拓的精彩故事。”

　　Wallach不是一个人，不得不说，河马有很多粉丝。“当地人看到了河马的价值，希望它们留下来，”Shurin解释说：“河马的魅力和知名度造成了现在复杂的局面，”Echeverri补充道。

　　慕名而来的游客和蓬勃发展的旅游业，抵消了人们的忧虑。据估计，每年有5万多名游客参观Pablo Escobar的那不勒斯庄园。

　　目前还没有立即重新安置和为河马绝育的计划，它们将继续自由漫步、扩大领地。Shurin希望能研究河马生活带来的长期影响，如果它们活下去的话。“这是一个大型实验，”Shurin说，“我们终究会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