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边界墙以南，墨西哥圣佩德罗河附近的一只野兔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些动物是美洲狮、美洲豹等大型哺乳动物的重要猎物。如果新的边界墙建成，它们将会受到伤害。

　　摄影：ALEJANDRO PRIETO

　　撰文：DOUGLAS MAIN

　　位于亚利桑那州南部和新墨西哥州的天空岛地区俨然自然仙境，这里也是北美洲物种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之一，生活着成千上万种动物；它们自由漫步在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附近。

　　山谷、丘陵、高山共同组成了一条条走廊，美洲豹、虎猫、黑熊、大角羊、长鼻浣熊等动物因此可以在这片地区来去自如。这里生活着几百种美国其他地方没有的物种，包括美洲豹、颜色鲜艳的铜尾美洲咬鹃、低地穴居树蛙和棕蔓蛇。

　　就在全美国集中力量抗击新冠病毒大流行的同时，特朗普政府却在把边界墙扩大到整个地区，切断重要的动物迁徙走廊。3月，国土安全部新修建了280多公里的隔离墙，其中大部分位于偏远的山区。

　　这是2019年圣贝纳迪诺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鸟瞰图。沿着美国与墨西哥的边境线，左边是车辆护栏，如今大部分已经被9米高的路桩墙所取代，野生动物的活动也被这堵墙所阻挡。承建商抽取了当地含水层中的大量水，对生活在这里的濒危鱼类构成威胁。

　　摄影：ALEJANDRO PRIETO

　　亚利桑那州无党派环保组织天空岛联盟（Sky Island Alliance）的执行理事Louise Misztal说：“在天空岛的中心建造这样一堵墙，将切断野生动物的活动通道。”

　　新的部分将在几周或几个月内动工；为此，3月16日，国土安全部赋予这个项目豁免权，允许工人不遵守37项法律，包括《濒危物种法》。

　　环保主义者对继续修建边界墙和占用其他公共土地表示担忧，而监督机构、公民和记者则因为新冠病毒大流行被困在家中或自顾不暇。企业停工，工人被劝待在家里，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边界墙的建设工作仍在继续，对环境敏感项目（包括联邦财产石油租约）的评审期也没推迟或延长。

　　疫情还会给环境带来其他影响。3月26日，美国环境保护署宣布将暂时放松环保规定，以帮助企业度过难关。尽管出现了新冠病毒大流行，联邦政府官员仍在努力降低奥巴马时代汽车燃油效率标准。

　　非营利环保组织生物多样性中心（Center for Biological Diversity）的野生猫科动物专家、环保主义者Randy Serraglio表示，“简直无法容忍”继续修建边界墙，因为联邦政府在这里投入的资源本可以用于更好地抗击新冠病毒。除了新建设的部分，亚利桑那州的其他地方还有160多公里的边界墙正在加紧建设，包括烛台掌国家保护区等自然保护区。

　　一只浣熊正走在圣佩德罗河附近，这里是西南地区最大的、没有筑坝的河流之一。计划中的边界墙将跨过这条河，可能会影响这片至关重要的河岸地区。

　　摄影：ALEJANDRO PRIETO

　　在圣贝纳迪诺野生动物保护区附近，一只小美洲狮正穿过车辆护栏。美洲狮可以穿过这些护栏，但无法穿过高得多的路桩墙。

　　摄影：ALEJANDRO PRIETO

　　生态“灾难”

　　Misztal说，对于美洲豹和其他要穿过边境才能生存的物种而言，“一场生态灾难正等着它们”虽然最近的美洲豹繁殖种群生活在墨西哥索诺拉北部，但四处漫步的猫科动物经常从美国边境以北过来，毕竟那里曾是它们的家园。

　　3月早些时候，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边境巡逻队的监管机构国土安全部，赋予两个州境内约20段边界墙豁免权，包括亚利桑那州内的150多公里，相当于南部边境的四分之一。这项用纳税人的钱修建的工程，耗资将超过30亿美元，由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和国防部的承建商完成。2019年2月，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宣布美国进入国家紧急状态，以维护边境安全，于是五角大楼拨出了这笔钱的预算。

　　2019年11月，在烛台掌国家保护区，墨西哥一侧的边界墙正在建设中。国土安全部为建造边界墙大开绿灯，授予这个项目几十项法律的豁免权，包括《濒危物种法》。

　　摄影：ALEJANDRO PRIETO

　　通常而言，这样的大规模工程需要进行大量生态研究，并遵守《国家环境政策法》等法律。但2005年《真实身份法》通过后，国土安全部部长可以为建造边界墙，豁免一切法律。

　　在被问到边界墙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时，海关与边境保护局的发言人Matthew Dyman说，该部门正在和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协调，“专门解决对美洲豹可能造成的影响”，并计划开辟一些野生动物通道。但在一些地方，边界墙两侧是道路和明亮的灯光，会阻碍动物通过。研究人员表示，这些通道的有效性还没有被证实。

　　这是雄性美洲豹El Jefe在2013年的照片。多年来，这只猫科动物一直生活在亚利桑那州的圣丽塔山，距离图森不远。

　　供图：UA/USFWS

　　危险中的美洲豹

　　新的边界墙由90米高的路桩墙式障碍组成，钢梁之间相隔10厘米，动物无法通过。低空飞行的鸟类，包括濒临灭绝的棕鸺鹠也会遇到阻碍。

　　很多专家曾建议，地势不平的地方无需修建高墙，那里施工难度大、成本高，非法越境的可能性相对较低，而且已经有运动传感器和摄像头等其他技术投入使用。

　　无党派环保组织荒野网络（Wildlands Network）致力于保护野生动物走廊。该组织的环保科学家Myles Traphagen说，这些山区可能不适合人类旅行，但对动物迁徙至关重要。

　　新的边界墙将导致“美国的美洲豹种群停止恢复”。

　　2014年，美国鱼类及野生动物管理局在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划出3110平方公里的地方作为美洲豹的重要栖息地。这片土地被认为是美洲豹种群数量恢复的关键所在，科学家都认为这里大部分高地足以让美洲豹生活。在欧洲人到达美洲之前，这种猫科动物的活动范围北至大峡谷。

　　自1996年以来，在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发现的8只美洲豹已被确认或推定为雄性。雄性美洲豹四处游走，寻找食物和配偶。1963年，亚利桑那州最后一只被确认的雌性被射杀。现在，已知最近的雌性美洲豹生活在索诺拉北部，但如果得到保护、有畅通的走廊，它们可以一路向北，收复故土。

　　从墨西哥一侧俯瞰边界墙，东边是诺加利，左边是巴塔哥尼亚山脉。新投建的边界墙将会延伸至这里，美洲豹和虎猫的走廊将被阻断。

　　摄影：ALEJANDRO PRIETO

　　最著名的美洲豹是El Jefe（西班牙语“老板”的意思），生活在亚利桑那州；从2011年至2015年，它主要在圣丽塔山出没。El Jefe可能从巴塔哥尼亚或华初卡山脉穿越边境，而这两个地方现在都准备修建边界墙。

　　今天，美国境内的美洲豹已经非常罕见，但它仍是当地旗舰物种。Serraglio说，保护它们将间接保护其他很多物种，因为它们依赖大片的荒野，那里有健康的猎物种群。

　　Traphagen说，他更关心边界墙对普通物种的影响：鹿、野猪、火鸡、短尾猫、美洲狮、熊，以及其他穿过边界，搜寻食物和配偶的动物。

　　“当地种群和地区种群被消灭后，会产生连锁反应，”Traphagen说：“生态群落的整体性将会瓦解。”

　　虽然这里的物种多样性令人惊叹，但关于边境附近的动物，目前只有两项相机陷阱研究工作在进行：一个是天空岛联盟在巴塔哥尼亚和华初卡山脉的研究，另一个是Traphagen在圣贝纳迪诺野生动物保护区的研究。这个保护区是一片荒野湿地，生活着不少濒危鱼类。坏消息是，上述两个地区都准备修建边界墙。

　　针对国土安全部对一切法律的豁免权，生物多样性中心和其他组织已经提起诉讼。目前已经证实施工基本不受诉讼的影响，不过最高法院可以选择立即听审。

　　边界墙延伸到这些地方“只会对美洲豹造成不好的影响”，潘瑟拉（Panthera）的研究员Howard Quigley说道。潘瑟拉是一个致力于研究和拯救大型猫科动物的组织。“对所有野生动物物种而言，这绝不是一件好事。只要相邻种群碎片化，就意味着它们开始走向当地灭绝……这简直是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