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的小黄又和西院的赖皮撕扯到一起，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就那么在大庭广众里做起了爱。小黄和赖皮的喘息大伙儿听得清清楚楚，围观的一群女孩子哈哈大笑，有的赶紧跑回家，从箱子底拿出相机，啪啪地拍了起来。

　　你丫手靠后点！向阳准备伸手去地上抓一把花生，躲在建鹏屁股底椅子下的黄狗就呜呜地示威。

　　这狗，花生都是剥给你吃的？向阳说！

　　嗳，你昨晚从录像厅回来几点？一旁站着的三华说。

　　两点多！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开灯一看，满地都是碎片，我爹把我的录音机给摔了。向阳说。

　　你丫又是带小蜜去了吧！我爹说我把邻居家的小男孩带去了，那男孩的爸爸疯了一样的找，最后听说是跟着我去看录像了。

　　你一个人疯还不行，还要把人家教坏呀，你太没良心了！三华说。

　　向阳一笑，我没良心，娘的你掉进北河喝水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没良心？老子不捞你，这会儿你喝小鬼的水去吧！

　　向阳，你知道他躲在水下干啥的吗？建鹏剥了一个花生，把花生仁塞到狗嘴里说，他娘的，你没听说北河去年淹死两个姑娘呀，这丫在里面正和那俩姑娘偷情呢，敢情你去救人家，人家可没怪你破坏好事儿呢！

　　三华，谁教你的鬼主意，河里面也有妞泡？向阳说罢，不顾三华一脸的怒相，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知道那俩小姑娘为什么淹死在北河吗？建鹏停住手，看着两个人说，表情一脸的严肃。

　　不知道！

　　怎么淹死的？

　　说实话，她们淹死之前，我还见过她们！建鹏说，向阳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说，怎么没听你说过？

　　向阳话刚问完，就招来建鹏一个狠狠的白眼。

　　那天一直下雨，我本来打算上午去北坡割草的，可雨一直到下午才停，牛的草料早没了，如果不去，牛可能就要挨饿。中午，我揣着一个馒头，提着袋子就朝北坡走，那天不知道怎么了，我竟然沿着河走。建鹏说。

　　河水早发了，一直淹到两面的麻地里，河水安静地流，由于河边草窝里都是泥，我就脱了鞋子提在手里。其实，北河和河坡早就分不清了，大雨使它们变得一样宽，等我到北河的时候，看到岸边的一个土堆上蹲着两个人。

　　向阳和三华都没有说话，建鹏屁股底下的狗也把脑袋贴在地上。

　　我走过去一看，是二队的两个女孩子，她们正坐在那啃地瓜呢！俩女孩子大概怕生，见我也不肯说话，只是直直盯着我。

　　她们大概怕你强奸她！三华说。

　　去你的！我倒是纳闷，两个女孩子怎么跑到北河干嘛！而且她们在啃地瓜，雨才是刚停不久呢！

　　都说北河一直有小鬼，我有一次中午去那里洗澡，河水很静，我把地瓜往水里一扔，就一头扎了下去。等我钻出水面时，竟然刮起了风，风很冷，在水面上荡起波浪来。我看见前面的弯口处好像飘着一个东西，我以为是一个瓶子什么的，一开始我没理它，可一会儿后我发现，它还在那一晃一晃的。于是我就游过去，想看个究竟，等我正准备靠近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旋风，掠过河边的一丛槐树林，直接把河水掀了起来，就好像掀起一道水幕一样。我一下子就蒙了，从没见过风把水刮起来的，你俩见过吗？

　　向阳和三华都摇头。

　　从那以后我很少在北河洗澡，二队的那俩女孩子就直直盯着我，你知道像什么吗？就像我在水里看到的那个“瓶子”一样！不过她们穿着红衣服，我心想，再晚可能就割不够草了，于是我也没理会她们俩，上坡到地里面割草去了！

　　玉米杆很深，地垄里很多草，我怕再下雨，所以埋头只顾割草，不知不觉就走到玉米地深处。建鹏看着两个人，向阳和三华已经在他面前地上坐下。你们说我看到什么了？就在我仰起身准备收草的时候，建鹏咽了一口唾沫，我一抬头发现前面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儿，蹦蹦跳跳的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再看时，玉米地里什么都没有。我急忙收了草，等我背着草回来时，北河岸上站满了人，他们说里面淹死了两个人！

　　三华，你知道吗？建鹏说！

　　知道什么？三华说。

　　我一开始路过北河时，遇到的那俩姑娘，就是两个鬼，她们已经淹死了！建鹏两眼直直瞪着三华！三华一下子窘在那里。你说，玉米地里的那个蹦走的红色小孩儿，会不会是她们呢？建鹏说！

　　三华更窘了，额头上竟然渗出微微汗水。

　　哈哈哈哈！你丫也太胆小了！你不知道建鹏好讲故事呀！向阳说。

　　嘿嘿！三华露出微笑！

　　对了，你看向阳，怕什么呢？建鹏说，三华，你还记得去年冬天，我们去北河洗澡的时候抓的鲶鱼？回来不是被向阳给蒸了吗？味道还不错！北河有什么，还不被我们吃掉！

　　这会儿，建鹏身下的狗从椅子下面钻了出来，在院子里晃着身子。

　　别他娘的侃了，该做午饭了！吃什么？

　　中午你俩就别回去了，在我这里吃吧！建鹏说。

　　吃啥？三华说。

　　下面条！向阳下厨！

　　三人走进厨房，除了一些干面条，一点青菜都没有。向阳咂着嘴，大声说，你要损我大厨的头衔，也不至于吧！

　　说话间，建鹏从鸡窝里掏出了几个鸡蛋，三华，拿着那个筐子，走！

　　三华不知道建鹏要干什么去，只得拿着一个小竹筐跟着。

　　建鹏家旁边是小薇家，小薇家的院墙外种着一排梅豆角，此时，高高的豆角秧子早爬满了墙头，上面缀满了饱满泛着红晕的豆角。

　　豆角秧子外面围着一圈槐树篱笆，建鹏一脚踏了上去，三华用筐子在下面接着，建鹏便大把地往筐子里装豆角！

　　建鹏，你摘豆角啊！

　　建鹏正摘得起劲，突然一个声音说。他一回头，竟然是小薇她爸回来了，拉着一个车子，车子上装满了晒干的粮食，小薇在后面推着车。

　　建鹏跳下篱笆，窘迫地说，啊，我摘点豆角吃，午饭一点菜都没有了！建鹏心里那个窘啊，摘豆角你就摘呗，还把人家的篱笆给踩坏了。

　　啊！你摘吧！小薇她爸说。

　　哦，我摘好了！你晒粮食呀！

　　恩，晒粮食！

　　我帮你卸车！建鹏说！回头对三华说，你先回去吧！

　　打开大门，建鹏抱起一个袋子朝堂屋走去，不一会儿功夫，九袋麦子被建鹏工整地堆放在堂屋中，而此时，建鹏也满身是汗了。

　　旭明哥，我先回去了啊！建鹏说。

　　别介，等一会儿在这吃饭吧！

　　不了，家里也做好饭了！

　　你别急，我这可还有一车没有拉回来呢，下午我有点事要进城，你去帮我拉一下。小薇，去倒水。

　　哦！那我下午去帮你拉回来就是了，没多大功夫的！

　　别急，喝点水，下午让小薇给你帮忙。

　　这会儿，小薇端过来一杯水，建鹏忙伸手接着。

　　小薇梳着刘海，一双大眼睛望着建鹏，可能由于太阳太烈，小薇脸上被晒出微微汗水。建鹏一接过水，就端起来一气喝干了。

　　从小薇家出来，建鹏心里咚咚打鼓。小薇虽然是他的邻居，但他从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小薇的脸，她真好看！唉，真是不该！

　　建鹏比小薇大一岁，之所以很少见到小薇甚至很少如此近距离看到小薇的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小薇很早就到城里二姨家去住了，后来听说去了南方，直到上个月才回来。回来后，建鹏就听到邻居们对小薇的各种议论，说她是个不检点的姑娘，在外边沾惹了一些是非。人们总是说，回家啊，回家有啥用呢，又没有人愿意娶一只破鞋哩！

　　建鹏这么想着，就进了家门，而此刻，向阳和三华俩人正端着大碗吃面条呢！

　　建鹏一进门，向阳就吆喝着，建鹏回来了，忙了半天，连顿饭都没混上啊！

　　吃你的饭去！建鹏说。

　　六月流火，午后阳光异常的烈，建鹏三人吃过面条，就躲到堂屋睡觉去了。风扇呼呼地吹着风，不多会儿，此起彼伏响起了鼾声。

　　建鹏是没有睡的，小薇水灵灵的眼睛一直闪现在他心里，他想不明白，小薇这么好看，怎么会沾惹是非呢？他还记得，小的时候，他们一起玩过家家，玩泥巴，玩捉迷藏的游戏。那时候，建鹏特别喜欢赤脚玩，可是妈妈总是不允许，于是建鹏一出门，就把鞋放到小薇家，等回去的时候，小薇再把鞋提出来给他穿上。

　　建鹏侧过身，小薇这么久没有回来了，这次回来干啥呢？她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坏吗？建鹏心里越来越乱，等他一觉从席子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

　　建鹏急匆匆往小薇家走去，到门口发现，门已经上锁了，于是他转头朝村子外的场里走去。

　　太阳已经不那么晒了，空气里流动着微风，道路两边的杨树叶子在风里哗哗地响。一大远，建鹏就看到小薇家场里放着一架车子，他大步走过去，果然，小薇正坐在车子一旁的阴凉处乘凉呢。

　　小薇，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建鹏说。

　　小薇一见建鹏来了，就急忙站起身，说，是呀，我也是刚过来呢！

　　哦，车子是你推过来的吗？建鹏说。

　　是我推过来的！我在家等你，见你没来，我就先把车推来了！小薇说。

　　小薇带着一顶草帽，阳光透过帽檐的间隙晒在她的鼻子上。建鹏看着面前的小薇，觉得和十年前一点没有变化，他们一起做游戏时候她淘气耍赖的样子又出现在脑海中。小薇一直没有变，他看不出她哪里改变了，可人们对小薇的看法，人们的话，却如同一只野猫在他心里抓挠！

　　建鹏，你先喝点水吧！小薇说着去拿水壶。

　　建鹏的辈分和小薇的爸爸一样的，但小薇一直都直呼建鹏的名字。

　　建鹏跟着小薇朝一棵大桐树下走去，桐树下铺着一张凉席，席子旁放着一个水壶。

　　小薇取出茶缸，提起水壶倒水，建鹏便坐在席子上看她。

　　小薇，你可一点都没变！建鹏说。

　　你也没变呀，还是个孩子王！小薇说着把倒好水的茶缸递给建鹏。

　　哈哈！你几时见我孩子王了啊！建鹏说。

　　刚才你们摘豆角，跟着你的那个是三华吗？小薇说。

　　是啊！你还认得啊！建鹏说。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他头上那道疤，还是拜你所赐吧？小薇笑说。

　　三华左鬓角有一个两公分长的疤痕，一次和建鹏偷摘杏子的时候被主人发现，慌乱中从树上掉下来，硬是在脑门上给刮出了一道口子。

　　唉，是啊，你说也怪，他脑门上给刮了个大口子，回去反背他爸狠狠抽了一顿，说以后不让跟我玩了，这小子呢，杀猪一般叫唤，硬说那不关我的事！

　　哈哈，都说你是孩子王！

　　小薇望着远处捡麦粒的两只麻雀，突然说，你还记得吗，我们用竹筐逮麻雀！

　　建鹏一愣，隐约记起，小时候他们一起逮麻雀的情景，同样，也是在场里，不过不是这个场了。

　　记得！小时候，很久以前了啊！

　　建鹏无法忘记过去的回忆，小薇的聪明和活泼给他儿时留下的记忆或许将永远难以磨灭，他望着身边的这个女孩儿，她的清秀，她的美丽，甚至她以往那调皮的痕迹都依稀尚存，她变了吗？变了！她长大了，也更好看了！

　　破鞋！不检点！人们的言语此刻如同毒蛇一般冷不丁啃了他一下！这一刻，他觉得，人们的言语真毒！

　　小薇坐在他身边只一言不发，她望着远处的田野，建鹏不知道，远处那浮动的火影是否如她的心般，她在望什么？显然，她在出神！

　　建鹏不知道说什么，也这么坐着，手里的水早喝完了。

　　建鹏，今天你见到我的时候，认出我了吗？小薇转过头，望着建鹏。

　　认出了呀，当然认出了，小薇这么漂亮！建鹏说。

　　呵呵！

　　小薇，这些年你不在家，有时候伙伴都会提起你呢！

　　是吗，都说些什么呀。

　　大伙说，小薇还没有嫁人，要不一定会回来的。还说，小薇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孩儿哩！建鹏说。

　　呵呵，你还是这么逗！

　　建鹏突然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袭心，他觉得身边这个女孩儿真可怜！这个儿时的伙伴，这个漂亮的女孩儿，或者，他感到的是对她的一种无限怜爱！

　　小薇，你这次一直在家吗？还出去吗？建鹏望着她。

　　小薇转过头，望着建鹏。小薇没有说话，建鹏望着她的眼，依旧清澈的眸子，依旧美丽可爱的脸，只是她的眼睛里，多了一份他从未见过的涟漪！小薇别过头去，一滴泪水滑过，她便轻轻用手拭去。

　　小薇！建鹏大声说。

　　小薇一愣，朝建鹏转过身来，随即感到一股力量，建鹏把她抱在怀里！

　　建鹏紧紧地抱着她，他的伙伴，他的记忆，他的爱怜！

　　小薇久久依偎在建鹏怀里！

　　建鹏，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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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鹏，你听到过别人怎么说我吗？

　　我听到过！刹那间，建鹏心里又被猫挠着！

　　他知道，他喜欢这个姑娘，他知道他愿意怜爱她，他知道，别人都不应该说她是破鞋，是不检点的女孩儿！他可以娶这个女孩儿为妻吗？他可以一辈子不顾别人的指点爱她吗？

　　他不知道！

　　她是一朵娇美的花，对于花朵的怜爱，或者不是他肖建鹏才有，三华，向阳，他们都有！

　　小薇没有反抗建鹏对她的任何爱怜，她感受着这个男人对她的关爱，她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到天荒地老，或者，顷刻死去！

　　肖建鹏轻轻吻着小薇。远处的夕阳，还有远处的火光，血一般照亮大地！

　　三天后，一个消息在村子里炸开，张小薇投河而亡，被到河里洗澡的小孩儿看到，但他们不敢下水救她，于是看到她在水里挣扎，最后沉下去！

　　肖建鹏不再是孩子王，向阳和三华在得知张小薇投河自杀后去找他，发现他家上着锁，此后他们都再没有见面！

　　2010-0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