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风

一段旅途之所以刻骨铭心，不止在于期间有多少故事，而是这一程，阳光和空气赐予的清澈心灵。在路上我们可以知道是活着的，是为生命的自由而绽放。

1.

餐馆老板把牛肉沙锅放在我面前，就转身去忙了。我说老板茶杯在哪，她忙说不好意思忘了倒水了。此时已近暮色，阳光斜照。餐馆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儿正在旁边玩板凳，一脸黝黑，西部人的皮肤大多都这样，小孩儿也是如此，城市里娇生的可能例外。

中年妇女站在厨柜前正一丝不苟地弄着手里的粽子，像是要数清每一个苇叶里的米粒。我突然想起，后天就是端午节了。任何一个有人的地方，人们也都在认真过日子，或心怀梦想。

这是一个荒远小镇，餐馆门前二十米是109国道，各类车辆往来如织，有跑长途的大型货车，有私家游的小车，终归说来，多是外地流人，离家千里忙于生计。

那细致包成的粽子，大概就在后日，会流落谁手？

2.

行不多久就出了城，大约在十公里外遇到一个乡村，路边有几家小饭馆，我停车走进一家。

老板，来个炒面。

原本我想要包子和稀饭，但看遍了菜单都是面食。此时早八点样子，可能是因为早，店里什么都没准备。

一个炒面。嗯。

过了一会儿我说，如果不好做换个其它的也行。好做。老板说。于是她开始准备东西。

洗菜、切菜、炒菜。

擀面、切片、煮面。

一番功夫后一大份炒面片上来了。

好实惠。心想。

一会老板谦意地问，是不是咸了？

我没听清，她便又问了一遍。

我说可以，挺好的。她开心地嘻嘻笑。

因为要赶路，我吃得很快，一会儿功夫一大碗炒面片就被我彻底消灭。

老板多少钱？

10块。

多少？

10块。店主有些拘谨。

我付钱。背上背包，走出饭馆。店主一直立在一旁等我收拾完，说慢走。

我骑上车，离开村子，走进田野间。心想，这是一个朴实、善良的女主人。

想起在两天前的兰州，那天早上结帐退房时，招待所的女值员因我不能退回房门钥匙想勒索30块压金。

我说你们根本没有给我钥匙，她说我昨天给你开了门，钥匙明明交给你了。

其实，昨天给我开门的是她的另一个圆脸的同事。怎么会是她？

那女值员约四十岁，削瘦的脸庞，收拾整齐，可她的谎言竟能撒成这样。

我把那30块钱丢给她。买了她的人格。

3.

我们在多数时候会处于一种盲动状态，或者消极不前，是因为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和值得我们真正信赖的价值追求。这一状态下，世俗就易对人产生诱惑和改变，比如自私排他、斤斤计较、唯利是图都是其中的因素，久而久之，人们就丢失了信仰，美的期待变为欲望的借口。

然而，我们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不乏有坚强的人坚持初衷，一步步在荆棘中试探着。当我们觉得丢失自己时，请跟随你的心灵和直觉，要相信自己，这一直觉可能就是对美丽心灵的最初期待，跟随她，寻找她。

在这条路上敞开心扉，帮助他者，接纳那些能使你进步的人或事物，重要的是，一个人的成长就如逆水而上，如果我们无法坚持或改变自己，就会被他者改变了。

4.

如果一段路足够长，长得唯有我们的坚强和忍耐方能维持下去，慢慢的，我们就变成了一个独行且冷漠的人，往昔之风雨摧打成铠甲，保护又隔离了自我。

请带着一份爱心，哪怕她孱若烛火，无御风之力，无逐暗黑之光，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份爱将给我们带来温暖，鼓舞和保护我们的良知与勇气。

假以时日，世事破碎，那曾被真诚呵护的爱的火苗，将向你展现一颗完整的初心。

5.

生命解放中，“自由”是我们可以抓住的为数不多的一根稻草，通过她我们争取到光明与呼吸，摆脱黑暗，成为一个真正的生命独立者。总有一些事物试图抑制人的自由，无论有无这一因素，我想作为一个人，我们也应该实现自我克制，自我激励，战胜怯懦、屈从带给自身的禁锢。

说起自由，总让我想起非洲草原上成群的野生动物，它们不接受复杂的约束，百万年来唯奉造物之法繁衍生息。让人着迷，让人激动。

人类走出了荒野并产生文明，这一体系巩固着社会基础，固定了人类的生存形态。我在想，属于我们的“高等智慧”的精神统治是否成熟，一些地方是否仍然存在令人反感的极权、暴力，仍然存在麻木不仁的崇敬、盲从，仍然存在迫使他者“屈服”的封闭、奴化。如果真是这样，生命的自由在哪？

对我个人来说，在一个混沌世态里遵循他者的模式生存，我更愿把生命的一部分交给荒野，去探寻亘古未曾变化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保护生命的野生本性，因为那里有自由。

6.

不建立理性精神和独立思考能力，就谈不上团结，如果不能团结，就意味着人们没有共同的价值信仰；只有人们具备独立品格的时候，团结才会更实质、有力。然而，在那个高呼“万岁”的年代，亿万人也有高度的统一性，但这种统一是基于权利与利益的诱惑，理性被溃堤的情感摧毁、统治，人们最终就把崇敬当成圣物，愚昧也由此生成。

我们能从“理性与独立”的统一性里分化出有别的单独个体，每一个理念可“合”，可“分”，他们有着清晰的诉求和高度的理智，这一糅合是成万力为一的巨人。然而，基于“崇拜”的统一，精神塌方把无数生命浑噩一体，因寻不见自我，“需则求，得则弃”就成为人的处世信条，但仍能从中找到构建这一思想体系的基本因子：软弱、固执、自欺、还有对暴力的崇尚。

两者都生长在我们身边，仍能看到它们，感触到它们，或许就是它们中的一员。关键，你是前者，还是后者。

7.

动物的牙齿可以辟邪吗？或许可以，与此同时我们要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相信动物牙齿能“辟邪”，那就意味着有某种“邪恶”力量正在噬取人的灵魂，当把动物的牙齿佩戴起来，就是向“不公正”的屈服。一个更严峻的现状是：全球气候变暖、栖息地丧失、盗猎等原因正在豪夺野生动物的生存权利，它们正以惊人的速度消亡并以此拉开“第六次物种大灭绝”。

如果人们愿意放弃公正意识沦为苟且之流，试图以一颗牙齿换求平安，那么为何不挺身而出、走出阴影成为自由的守卫者？

让我们祈祷，爱赐福人间，勇敢、正义的人儿就是天使。

——摘自2015年拉萨至海南骑行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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