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风

公交车在路上飞驰，窗户呼呼透风，前排藏族老太太的帽子飞落到后面的空位上，我伸手捡起来递过去，老太太头也不回，一把接过帽子，重新戴在头上。车上零落坐着几人，甚是安静，像什么也没发生。这会儿正值下班时间，马路上人比较多，往来车辆也多，穿插交错。这是一个经济与文明共生之地，每个人为生活忙碌，历尽所求为自我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当人群忙碌起来的时候，市场就成了一个具备“自主意识”的大脑，一只看不见的手调拨着众生的思维、乃至价值观。在这时候，以不公正的手段侵害他者利益的行为滋生出来，人的自私、贪婪藉此放大，逐渐形成一部分人的人格。

怎么会这样？这好像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一开始寻求的只是为生活更好一点而已，但规则把人们玩弄了。经济促进发展，建设衍生文明，人类社会的文明体系，不见得强调尔虞我诈，相反，文明更要求人们树立理性，建立公德，在这个荒漠一般的星球上珍重生命，怜悯弱者，给予同胞关怀和帮助。文明要求人们这么做，不过看样子，此刻人们还更乐于为利益幻化世故。这是有缘由的，如果人们不曾在自我内心开垦道路，此时此境，人们拥有更多的是一个狭窄环境中大家为有限的利益彼此互啄。

在心中开垦道路，延向远方。这是一条苦难之旅，对一个生命来说，是一次迎向陌生的忏悔。离开最熟悉的故乡，渐渐的远离人群，所有的执着磨成信念，抛弃那雄伟的成果，这一信念拖动生命沉重脚步，丁点向前。接纳苍宇星辰，见证人间疾苦，在这条无形的路上渐行渐远，乃至一个背影，终至不见。

生命是处在这样的一个旅程当中，当迎接新希望、收获新思想的时候亦无形断了自我的后路——曾经的无知——相对于仍戚戚于此的人来说，这一决断也该是一种宏大的牺牲。然而于行之路，却是前无会期。因为这条路在心间，无法摆脱，于旅行者来说，行走是一个命运，成长，是一种诅咒。

旅行者靠自己的力量前进，假如不吃饭，就没有力气；如果不掌灯，就不见夜路。这是真实的，没有投机取巧，旅行者要靠真诚、智慧和耐力完成路上的阻碍和挑战，这是一次寻真之旅，擦去迷惑见证真实。一个生命，将在此成长、成熟起来。并因不公、戕害、贪婪而历练善念。从一条道到一条道，从一个景象到另一个景象，对旅行者来说，是一个收获的过程，也是一个决断的过程。

路越行越远，道越行越偏，终至一个人烟稀少之地。不见了他者，心融天地，一个人，成就一个人。

回望来路，伤害、不公仍遍地而生，戕害生命，剥夺自由。苟且现状使人自我满足，保持不变环境巩固世故，圈子小，知识小，密度高，只需刹那人的虚荣就膨胀充盈。欺负弱者，既得利益，在“经济圈”中豪夺、压榨、扼杀……

远古时候，人类祖先尚未走出丛林，夜幕降临，那里充满鬼魅的捕食者，侵害和杀戮构成家常便饭。这是一个远古的秩序，兽种逐渐演化为群体生存，排除杀戮，直至一日产生意识，走出丛林探索新疆野①。发现火种，开播农耕，进一步建立社会秩序，文明诞生。文明产生的方向是让人类趋于更和平的生存方式，争取更公平、公正的社会体系，建立独立、智慧的思想品格。如果仅仅为满足生命自我的虚荣而放弃真实，抑制思想自由，泯灭良知，在历史潮势中，无疑是一种停滞、抑或倒退的表现。

旅行者在无疆之土，后无期，前无尽，一路荆棘丛生，危机四伏，但它硕果累累。此乃无主之道，天地惟命是从，心中执念之力移山倒海，而这的源泉，是阳光，和期望。

2015-09-17 拉萨

作者文集：北风文集

① 人猿走出丛林的伟大壮举不下于使用工具。地质学上认为东非大裂谷东侧因地壳变动，栖息环境结构变化较大，古猿类掌握了更强的攀爬本领，其中一小部分开始在开阔的环境中生活，并形成独特演化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