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漫步在科罗拉多野生动物保护区。受到非法或非人道圈养的大型食肉动物获救后便以此为家。摄影：BETH WALD

　　科罗拉多东部的高原原本不可能听到非洲狮的吼叫，科迪亚克棕熊的嘶吼，孟加拉虎的咆哮。但小镇金斯堡的一座保护区内生活着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罕见大型野生食肉动物。

　　该私营野生动物保护区位于丹佛市东北48千米处，面积约3平方千米。这里生活着数量惊人的野生动物——将近400只，其中大部分是曾受到非法或非人道圈养的大型食肉动物。例如，这里有黑熊和灰熊，有非洲狮和美国山猫，还有西伯利亚猞猁和南美的美洲豹。

　　它们从购物商场、动物标本剥制商店和游乐园中释放出来。它们被从肮脏的后院围栏、不可靠的马戏团，甚至是有罪的贩毒者家中解救出来。它们曾被下药麻醉、遭人殴打，躺在满是自己排泄物的小笼子里乏人问津。

　　这个保护区成立于1980年，里面生活着包括熊在内的400余只动物。摄影：BETH WALD

　　由于这些动物体型巨大、胃口旺盛，并且有着天性狩猎，许多动物已经超出了它们主人的照料能力。有几头动物濒临绝望和甚至自残，还有些即将安乐死。

　　不管它们是什么物种、各自有着怎样的过去，所有这些不幸的动物都表明了一个严肃的潜在危机：在世界各地，有成千上万的野生动物过着如囚徒般的生活，并且生活条件极其恶劣。

　　重获新生

　　有些动物足够幸运，能顺利抵达这座保护区，重获新生。它们会恢复健康，并在合适的时候融入群体。它们能够自由漫步在面积广阔的围场中，这里事先挖好的兽穴可深达地下12米，帮它们抵御酷暑严寒。尽管这里不能算是严格的野生环境，但也相差不多了。

　　“野生环境对这些动物再适合不过了。”Theresa Kempf说道，她在保护区内负责照料26只狼和10只狐狸，“我们希望这里能成为它们仅次于野生环境的最佳选择。”

　　这些动物（例如黑豹）生活在宽阔的露天围场内，活动空间很大，事先挖好的兽穴处还有能抵御酷热严寒的遮蔽物。摄影：BETH WALD

　　这些动物中有大部分一生都生活在笼子里，来到这座保护区之前从未踏足过真正的土地。Kempf享受的福利之一就是能看到这些动物在适应新环境时的转变过程。“看到它们对生活、对食物、对奔跑和玩耍感到兴奋，”她说道，“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每年有15万到20万人来参观保护区，从一条1.6千米长的高架人行道上观看动物。另外还有一条0.8千米长的木板路正在修建之中。这条人行道不仅能让游客们拥有良好的观赏视角，同时也能减轻那些领地性动物的压力。在许多动物园中，大批陌生人站在动物们视为自己领地的地方边缘与之对视，这会给它们带来很大压力。

　　保护区创始人及执行理事Pat Craig敢于反复尝试和创新。“我发现，当我在屋顶上干活时，动物们不会注意到我，哪怕我在使用嘈杂的电动工具，”Craig说道，他将自己视为动物心理学和护理圈养野生动物的先驱。“如果你站在比它们高出3米的地方，它们就会无视你。”

　　或许最大的创新在于Craig将动物们分配成共同生活群体的神奇能力。他将狮子和狼分别按照狮群和狼群加以整合。这一过程需要花费数月时间，但哪怕是像老虎这样的独行性食肉动物都能成功加入保护区内的家庭群体。

　　“野外之所以有独行性动物，是因为它们彼此之间会为了食物而竞争，”他说道。“在这里，它们可以自由生活在开阔的地方，一起生活，其乐融融。”这是个与大众观点相悖的想法。“马戏团和好莱坞的驯兽师们认为我疯了，”Craig说道。“他们对我说，‘你会弄死自己的。’”

　　动物们会恢复健康，并在合适的时候融入群体之中。摄影：BETH WALD

　　学习如何与大型食肉动物相处需要付出代价。Craig在与食肉动物一起生活的最初15年中，曾经因为咬伤和抓伤而进过30多次医院。“它们很害怕，”他解释道。“它们确实弄伤了我，但不是想要杀死我。”

　　保护区的起源

　　1980年，Craig访问过一位在北卡罗来纳州小型动物园工作的朋友后，便在自家农场上创建了一个面积为0.06平方千米的收容所。他发现，有不少“多余的动物”——包括老虎、熊和狮子即将被实施安乐死，因为动物园没有地方饲养它们。他心想，自己或许可以为此做些什么。“大型食肉动物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Craig说道。“没人想要它们。它们很危险，喂养起来又花费高昂。”

　　Craig让自己的小型收容所获得了美国联邦和科罗拉多州政府官员的许可。他将自己的小货车后部加以改装，出发前往美国各地营救动物。“我并不清楚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说道，对自己最初尝试过程中犯下的错误感到悔恨。“当时没法学习如何运输这类动物的知识。”

　　Craig很快意识到，这件事的规模超出他的想象。他接到了来自美国各州动物园工作人员的电话，他们想要为自己园内数量过多的野生动物寻找合适的新家。“很快，它就变成了一个昼夜不停的忙碌任务。

　　每年有15万到20万人来参观保护区，从一条1.6千米长的高架人行道上观看动物。摄影：BETH WALD

　　随着收养的动物越来越多，他发现需要更多的土地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为动物们提供类似野生环境中的自然生活。1994年，他和妻子在丹佛市东北的高原购买了0.64平方千米的土地，并从那时起一直在购买附近的田地。

　　直到2002年，保护区才开始接待游客，这完全是出于教育方面的目的。最优先的仍然是动物们的幸福感，而不是供人们娱乐。“你不是来这里玩乐的，”Craig说道，“而是来了解这方面的危机，为之不安并做点儿什么事情。”

　　在美国，有三十个州允许某种形式的私有稀奇宠物，有九个州允许公民在无需任何牌照的情况下拥有野生食肉动物。Craig的任务之一就是让拥有和繁育野生动物在法律上变得更困难。

　　众人拾柴火焰高

　　当Craig从孤军作战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大型项目时都发生了什么？如今保护区内有着45名员工，160名志愿者和将近1300万美元的年度运营预算费用。这些费用有半数来自现金捐款，剩下的则来自实物捐赠，后者大部分是食物和建筑材料，例如围栏、混凝土和木材。

　　零售业巨头沃尔玛每年提供价值200万到300万美元的食物，这些食物如果不捐赠过来的话有可能会被浪费掉。一家当地货运公司负责帮助从37家超市将食物从科罗拉多的弗兰特山脉运送到保护区的食肉动物营养中心。

　　沃尔玛将原本可能会被浪费掉的食物捐赠给保护区。摄影：BETH WALD

　　每一只动物都有自己的名字。保护区的员工和志愿者认识它们所有成员，并且还知道它们各自的故事。“那是Yuma，”外联主任Kent Drotar指着一头正发出雷鸣般咆哮的厚鬃雄狮说道。“它在说，‘我在这呢，这是我的地盘。’它是2008年的时候从一个马戏团被运过来的。”另一头雄狮从90米开外的隔离围场中咆哮着加以回应。“那是Ike。雄狮的主要工作是保护它的狮群，赶走其他狮子。”

　　越来越多的动物从外界来到保护区：来自西班牙的棕熊，来自墨西哥的白虎，来自阿根廷的美洲狮。2011年，25头来自玻利维亚马戏团的狮子“搭乘”一架DC-10货机抵达这里。这些狮子最终被划分成了四个狮群。巨大的顶蓬式建筑被匆匆搭建起来以容纳它们，这些建筑如今被用作动物们的接纳中心，帮它们度过最开始的康复阶段。

　　“这些动物就像是中了彩票般的好运，”Drotar说道。他驾驶着全地形车加速从一座灰熊围场旁的泥泞小路上驶过。一头叫做Natasha的灰熊尤其喜欢追逐车辆。它从双层围栏那一侧超过了我们（由于熊都是攀爬好手，所以围栏上都通了电），那速度可真是让人吃惊。

　　“但这里并不是真正的野外，”Drotar说着，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它们没有为了食物去捕猎，没有去寻找配偶，也没有在抚育后代。”

　　他的目光穿过围栏注视着Natasha，它正在用后腿猛跳，就像是狂暴的绿巨人。

　　“那正是圈养繁殖野生动物的巨大罪恶，”他说道。“它们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野生动物，而那原本是其命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