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北风

大概源于成都机场的那次班机，又在同一时刻醒来，三点三十分。想起昨天看过的《爱乐之城》，于安静之夜简而析之。

《爱乐之城》由达米恩•查泽雷执导（代表作：爆裂鼓手），讲述两个年轻人陌路相逢，共赴理想，最终分道扬镳的故事。从影片整体结构看，仿佛并不太适合情侣，因为它不是一个圆满的爱情故事。导演在影片中致敬了经典歌舞片如《随我婆娑》《雨中曲》《瑟堡的雨伞》，这里不论经典回顾，也不谈主角颜值，我们单从故事看看《爱乐之城》的亮点与晦涩。（有剧透）

执拗的理想主义

女主角米娅的终极理想是做一个演员，忙里偷闲争取制片公司的各种试镜，都不了了之。此时遇见同样“怀才不遇”的爵士钢琴师塞巴斯蒂安，他正一心寻找失落的爵士文化。在这一情感基础上，两人很快走到一起，为实现各自的理想相互勉励。生活本身不值赘述，在他们窘迫、激情又平淡无奇的逐梦日子里想起《当幸福来敲门》中的男主角克里斯•加纳在落魄的理想生活中承受妻子的希冀与指责，这一家庭情感因素在《爱乐之城》中妙笔轻点，也由此激发了米娅和塞巴斯蒂安的第一次人生分歧。

塞巴斯蒂安放弃了理想，放弃了对“爵士文化”寻梦的决心，他投身一个乐队，以一种迎合潮流、使人喜欢的姿态展示自己。他在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赚钱，给爱自己的人一个稳定的家庭。米娅不理解男朋友的心情，无法容忍他对理想的背叛，在一次美丽的重逢中因塞巴斯蒂安的无理指责给这段关系划上了句号。塞巴斯蒂安指责米娅无法理解他，说米娅身为一个演员（戏子？），又如何理解人生？这种短浅秀逗的自我主义让米娅心灰意冷。这里我们需要注意的一个细节是，米娅也曾彷徨过，在奢侈的酒吧与陌生男子共饮，听着周围糜烂、毫无生气的消费主义声调——这是她的一次选择，对女人来说富贵的追求我想如同男人对家庭的责任一样容易让人放弃理想，放弃初心。但米娅最终选择一个人逃出了酒吧，呼吸街道的自由空气，我们看得出，那一刻她是自由的。

爱的基础与理想的悖论

存在于男女之间的爱情一定有一个共建的平台，它可以是一致的出身，或一段共同的经历，也可以是一次心灵悸动的相逢，总之，爱情的萌芽在两人之间一定存在一个心灵传递的共识，基于这个若隐若现的共识两个生命彼此感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发现钢琴师塞巴斯蒂安和演员米娅有一个无形的同盟，他们在理想受挫之下惺惺相惜。这是一对甜蜜的恋人，他们有一致的方向，尊重和爱护着彼此的理想。换句话说，他们的爱情有着一致的价值取向，这是婚姻的最好基础。然而，在这激烈、毫不动摇的理想追求中仿佛也闪现着使人难以捉摸的爱情危机。

在此之前我写过一个关于“婚姻”的短文，大致意思是婚姻的成立与共一的价值取向，那么婚姻的坠毁也必然受挫于价值理想的分歧。《爱乐之城》中对塞巴斯蒂安和米娅的感情处理也正是沿着这条线进行的。理想不能代替生活，更不是奠定走入婚姻的基石。理想之于爱情，像爱情本身一样有着难解的谜题。这一无法拆解的相生相恨，或许可以称它为“爱与理想的悖论”。

钢琴师塞巴斯蒂安放弃了理想吗？演员米娅又是如何追求她的幸福的？

爱的升华

因爱而生，为爱而恨。存在于其中的人生悲欢传递不一样的爱情故事，可以洗尽繁华相守一生，也能大隐于市追名逐利，爱有借口，而每一个理由都能给予颠覆世界的人生价值观。塞巴斯蒂安和米娅的爱情并没有走出这个怪圈。米娅在塞巴斯蒂安的鼓励下最终试镜成功，成为一个炽热的明星。五年后，她和爱人、孩子享受天伦之乐。不过这个孩子却不是塞巴斯蒂安的，米娅在那次试镜成功后一年可能就与第三者结婚了，并有了孩子。这是一个甜蜜的旅程，但只属于米娅一个人。

故事至此，基本可以说米娅放弃了最初的爱，但她好像并没有放弃理想。那么曾经的爱人塞巴斯蒂安呢？他如所愿，成为了一个爵士钢琴师，开了自己的爵士俱乐部。直至米娅与丈夫偶然出现在他的俱乐部里。

擦肩而过的缘由不论是自我的叛逃还是世事弄人，仿佛总有难以评判，更难以剥夺的存在性，这种“不合理”特质倔强地存在于这个世界，戏弄众生。当米娅在人生低谷时第一次和塞巴斯蒂安擦肩而过时，仿佛就注定了他们最终的结局。当然，如果上天再给一次机会的话，塞巴斯蒂安可以用一个深吻作为补偿，不过这也只存在于他的想象中罢了。

塞巴斯蒂安可以为一个男人的责任而短暂地丢弃恢复爵士文化的念头，米娅或许也就有理由在事业成功后对爱人的再一次选择。前者基于理想，而后者基于生活。对爱情本身来说，仿佛过于残酷。然而作为一个人，从一个生命的诞生、成长，难以脱离造物主和世事的眷顾。塞巴斯蒂安与米娅最终只能相识一笑，这是他们最大的共识，却又言不由衷。

这是挑唆情人分手的契机与理由吗？更深致意并不在此。

我们可以说，塞巴斯蒂安原谅了米娅，毕竟她没能坚守信念；也可以巧夺天工地擅改剧本，使第二次擦肩相拥再以冷漠、残酷收场。这样才能达到塞巴斯蒂安的报复，可是，未免残忍了点，虽然爱本是如此。

爱情与理想之间存在一个更深“第三者”——对人性的善意理解和包容。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爱的理由，那么又有什么能阻却这深深的、从远古已存眷恋——放手？

《爱乐之城》在故事上实现了升华，但在这精致的角色、剧情设计上，又难免有雕琢之嫌。它是一个理想片，也是一个爱情片，同时还充斥对人性关怀与理解的人道主义情怀。从视角上，这无疑是《爱乐之城》的出色表现。

2017.02.19 拉萨

作者文集：北风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