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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俗:或现代文明的种种愚蠢

2012-11-29 09:36 参与:1122 评论:0 来源:第一财经周刊 繁体

       本书延续了《格调》的毒舌写法,通过无情的揭露和入骨的批判,展现出现代文明社会种种光怪陆离的现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商业欺诈时代最大的特点—恶俗,并剖析了恶俗的本质、根源和未来,尖锐刺耳又不失幽默有趣。虽然极尽嘲讽之能事,作者之意却不在于讽刺挖苦,而是希望借此唤醒大众、反省大众文化。

 

恶俗:或现代文明的种种愚蠢

 

       何为恶俗

 

       它是虚假、粗陋、毫无智慧且令人厌恶的东西

 

       糟糕与恶俗之间有什么区别呢?糟糕就像人行道上的一坨狗屎,一次留级,或一例猩红热病,总之,是某种没有人会说好的东西。恶俗不一样。恶俗是虚假、粗陋、毫无智慧、空洞且令人厌恶的东西,但不少美国人竟会被说服,相信它们是纯正、高雅、明智或迷人的。一样真正恶俗的事物,必然会显示出刻意虚饰、矫揉造作或欺骗性。割破手指的浴室水龙头手柄是糟糕的,一旦镀上金,它们就变成恶俗了。在一个充斥着空虚和垃圾,并且这些空虚和垃圾还被闹哄哄地标出高价的时代,对糟糕与恶俗之分保持警觉,是活在当下的一大乐趣。50岁生日那天,在一首献给自己的题为《自我颂》的诗中,金斯利·艾米斯对于自己的人生至少有一大半在当代恶俗大爆炸之前度过,多少感到一丝欣慰:……你真是交上好运啦,伙计……你没有生得太迟,……在不可改变的恶俗……弥漫这片土地之前,……你至少还有机会得到幸福……

 

       当然,他说的是英国。凭借以往的古老荣耀,那时的英国还未完全被恶俗所迷惑。伟大的恶俗本质上就很美国,想究其原因,一路读下去你就会明白。但也有一点值得安慰,艾米斯在《幸运的吉姆》中指出了这一点:“如果一个环境中充斥着你认为糟糕的人和事,应对这种环境必不可少的一个办法是找到证明那些东西的确糟糕的新途径。”希望本书能启发读者找到这样的一些新途径。本书并不只关注恶俗,还将讨论我们在美国见到的无数可怕事物。这个国家最令人震惊的一个现象就是“表现”的万能。一个明显糟糕的事物不会糟糕得太久,因为很快就会有人对其大加赞赏,并将它升级为恶俗,之后人人就都对其推崇备至了。在依靠自身品味和直觉判断事物方面,美国人民似乎很缺乏安全感,很胆小,以致他们总是欢迎随便哪个狗屁权威钻出来告诉他们“什么是好的”(即“什么是恶俗的”),并鼓励他们热情拥抱它。所以我会讨论目前还只是糟糕的事物,它们也值得注意,因为它们是恶俗成品的原料。

 

       明显的糟糕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们,它们跟手工艺一样历史悠久。古罗马肯定有工匠制造过糟糕的战车车轮,也肯定有酒商卖过劣质酒。往面包粉里掺锯木屑也是由来已久的做法,但只有在你坚持掺了假的面包比其他面包更好时,才会变成恶俗。恶俗是商业欺诈时代特有的现象,当然,也是民众身上一种容易轻信的特质。你就必须在人们对一件事情的说法与其真相之间保持尽可能大的距离,明智、公正、谦虚的人们对此深有体会。

 

       恶俗的大众传媒

 

       没有一次,你不是满心失望地合上它

 

       恶俗电视尽管不时会努力掩饰其羞耻心,还装腔作势,但大体说来仍是贫民媒体。电视最善于推销假牙清洁剂、不能自理的人用的尿布、啤酒、汽车和洗涤用品,一旦涉及书籍、思想、历史意义,以及文明对话中所有的复杂性、精妙性和讽刺性,电视就会死得很惨。女子摔跤、奥普拉·温弗瑞脱口秀、黄金时段幼稚的情景喜剧,以及所有角色都像连环漫画的动作方式一样夸张表演的“戏剧特别节目”,这些电视节目自然很糟糕,但对理智的人几乎构不成威胁,因为只有失去理智的人才会被发现还在看某个已播过32次的节目。拥有电视机的美国家庭比拥有抽水马桶的美国家庭还要多,并且平均每个家庭每天要看七个半小时的电视,这意味着美国人可能会从每天下午的4点半一直看到午夜的12点,从“富人与名人的生活方式”节目中学习价值观,从“异国风情”节目中领略艺术之精妙。这真的很糟糕,但也还不至于恶俗。

 

       要找恶俗,你首先得转到新闻频道。那个频道要么将新闻事件感性化,要么将其改编成通俗剧,以避免观众换台。或者好不容易说到事件的核心,广告却又接踵而至了。同样恶俗的还有特别新闻节目,平庸之辈在里头没完没了地摆出很有智慧、假装分析的样子,“专题讨论”得出的结论则自相矛盾。这种节目的虚伪之处在于,节目的氛围跟过去那种小圈子聚会或专题讨论会一样自由,主持人和嘉宾却说着一套套一成不变的陈词滥调,对话也是从个人偏好出发设置的,这决定了这种讨论不可能产生任何新鲜或不肤浅的东西。

 

       查尔斯·兰姆很久以前对报纸的评论可以拿来评论如今的电视:没有一次,你不是怀着一丝期待的兴奋打开一份报纸(打开电视);没有一次,你不是满心失望地合上它。就算你聪明绝顶,刚开始时的一丝兴奋也会很快被下面这些东西赶跑:庸俗老套、表象持续不断地掩盖着实质、没完没了地播放经过尝试和检验的东西而没有任何原汁原味的东西。除了现场直播的体育比赛,电视里不可能有任何激动人心或有趣的事。印地赛车会不会撞毁?那对冰上舞蹈家会不会失足跌倒?那个被撞晕的足球运动员还能不能爬起来?或者显然已经死了,即将被抬出场外?这种节目或许还能激发观众的一点好奇心,但也只能让人满意一小会儿,总会有一个声音插进来评论、解释、证实—“球高高飞向左半场,瑞恩正在追”“靠墙了,靠了,靠了”等等,评论员的观点很明白:如果没有解说与评论加以证实,任何事情都不是真的。

 

       表演世界的一部分

 

       同样的毛病也折磨着电视新闻节目

 

       每件事情都必须编成“故事”,哪怕是显然无须评论的独立事件:一座火山爆发了,一条鲸鱼浮出了水面,球迷打起来了。曾担任过报社记者的汤姆·沃尔夫承认,电视节目的确能将这类事件“处理”得很好,他说,这类事件就是电视应当报道的所有“新闻”,“事实上,我们应该彻底停止电视新闻制作,让电视台只播放听证会、新闻发布会和曲棍球比赛,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电视新闻节目。如果真能那样,至少公众不会对现在这种‘电视新闻’产生错误的印象,以为那真是在报道新闻。”现在的电视新闻节目正体现了恶俗的本质:主持人会以人们熟悉的自我介绍的方式(“丹·拉瑟现在为您播报新闻”),每周表演5次表象与实质之间的鸿沟,其实主持人什么也没报道,只是在表演和朗读—读电子提词机上的内容。正如拉帕姆所说,电子提词机上的内容是用“六岁小孩都能理解的”语言编排的。毫无疑问,丹·拉瑟的表演只是一个小骗术,只是这个令人厌倦的表演世界的一部分,这个世界伪装成了真实的生活,而真实的生活从一开始就变成了电视节目的原料。正如托德·吉特林所说,即便是著名的丹·拉瑟,也在“为一种生活方式作贡献,这种生活方式将平庸和欺骗提升为一种文化理念”。毕竟,如果你的主要工作是大量销售没有价值也毫无必要的商品,谎言和平庸就必然会掌控你的生活。它们不只是电视不幸的副产品,它们还是电视存在的原因。

 

       一旦受到利益的驱使,谎言的魅力就会变得很强大,以致现在竟然渗透进了一度很纯洁、与公开交易和残酷无情的手段绝缘的公共电视台。公共电视台不得不承认一个规定的节目背后有强大的赞助商时,就意味着公共电视台里肯定有一些有趣的事情是根本不能被注意或被提及的。羞耻心会让它避开“赞助”一类用语,而选择委婉的套话,比如“本节目之制作承蒙××基金厚爱”,好像说了“基金”这个词,整个节目就都是在基金会、大学和类似的清白机构那高尚无私的环境里制作出来的。

 

       责任编辑:语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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