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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消失的湖上渔村 微山湖渔民村落生活纪实

2013-8-16 12:24 参与:1316 评论:0 来源:人民网 繁体

两根竹篙夹片网,竟然能捕到六、七斤重的大鱼,还能网网不空

 

两根竹篙夹片网,竟然能捕到六、七斤重的大鱼,还能网网不空。

 

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生在船上长在船上

 

差不多大小的孩子生在船上长在船上。

 

  流火七月天天雨,碧莲红荷朵朵新;

 

  烟波浩渺寻湖兴,归思浮萍根何生。

 

  今年盛夏时节,微山湖的景色格外迷人。

 

  湖面上天水相接,清波涟涟,舟船穿梭。湿地里绿肥红瘦,荷翠欲滴,水禽叽鸣。微山湖的美真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用繁花似锦来描绘,用碧湖花海来形容,还是用美不胜收来表达吧,那是大美、自然美,无须修饰,场面之大,无边无际,景色之好,如梦如幻。在这水美、景美的大湖里,谁曾想到还生存着一群与世无争、敦厚纯朴、祖辈延续靠湖为生的打渔人。他们质朴、阳刚、乐观、豁达的美,是流动在湖上的人文美景。走进他们的世界,了解他们的生活,让人几分欣喜几分忧。

 

  7月17日,我们早早起来,带上了方便面、咸鸭蛋、瓶装水作为备用午餐,驱车来到微山湖东岸的北羊庄村。从这里借小木船,在向导的指引下奔向大湖深处,去寻找终年漂泊在微山湖上现存唯一的渔民村庄——湖兴村。

 

  夜雨冲洗过的天幕格外清新,空气中氤氲着淡淡荷香,小船柴油机马达“哒哒”的响着,混杂着周边似有若无的蝉鸣鸟啼,掺和着船头“哗哗”的激水浪声,汇成了清晨湖上交响曲。小木船沿河道驶向湖面,激起的波纹在湖面上划出了一条线,扩大到一个三角形,然后渐渐消失在浩荡的水波中。船两边时而是养鱼的网箱,时而有捞虾的小船。小船经过了一段荷花湿地,惊起几只白鹭,又进入了大湖面,这时便有三三两两的大船了。一般是两只大水泥船艕在一起,周围是几只小木船,船上摆放着篙、棹、网、棚。渔民们以船为家,生活起居都在船上。大船抛锚地距湖里庄台较近,这样到小岛上取饮用水、入厕方便安全。

 

  天灰蒙蒙的阴,看不到太阳在哪里,只看到远处天水相接,近处水波荡漾,方向和时间的概念淡化了,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思绪随波逐流。

 

  “湖兴村快到了”,驾船的话声清脆入耳,我们的目光都投向前方。隐约可见十几只大船散停在水面上,三三两两艕靠在一起。大船头上悠闲地坐着男女老幼,穿着短衣裤,也有男人光着脊背。看到我们一船背着“长枪短炮”的拍客,好奇地看着,似乎想交流什么,却没有什么话语。小木船径直驶向艕在一起的两条大船,船头上站着两个赤脚的中年男子,一个瘦弱的女人正在小桌边吃饭。

 

  我们上了大船,卸下物品,小船回去了。湖兴村的支部书记化明营前来迎接我们,寒喧之后,说明来意。化书记笑着说:“你们大老远的来了,我陪你们到各家的船上看一看,只是没有什么准备,有点乱,你们别笑话。”他指着一个小伙说道:“王林兵,把船调好,放几个木凳子,咱陪他们挨家转转。”小伙子应声答道,不一会就备好了小船。

 

  小船先到了陈爱喜的大船前。船头木板上的人或坐或站,前仓门完全开着,仓里一侧摆放着电视,电视机前有两个大大的畜电池,一侧是床,床上吊着蚊帐,这就是他们的“院子”,“客厅兼卧室”。刚巧,陈爱喜的女儿带着蹒跚学步的孩子回娘家。女儿、儿媳、孙子、孙女、外孙女都坐在船头,小孩子们背上栓着自家缝制的虎背带,背带系在船头中间,限制孩子的活动范围,防止落水危险,这是渔民看护孩子的独有方式。这不足十平米的咫尺空间,是渔民儿童的生活乐园。看到我们手持“长枪短炮”不停的咔嚓、咔嚓的拍照,周岁大的外孙女只是好奇,两目圆睁,没有其他更多的表情。差不多大小的孙子生在船上长在船上,哪见过这么多的人,看到拍照吓得直哭,只好让人抱着上了另一条船。

 

  化书记说:“今天庄台上有两条船修好要下水,人都集中在庄台上,过去看看吧。”我们停下眼前的拍照,随小船向水中的一片树林划去。离近了看到庄台面积有十亩地大小,上面种满了杨树、柳树,岸边长满了芦苇和水草,几只鸥鸟在空中盘旋,树林里停放两只小木船,十多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站在船周围,他们要齐心协力把小木船抬到水里。抬船人的群落里,有几个年轻人穿着时尚,染着黄发,特别引人注目,与城里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他们被太阳晒得黝黑,肌肉突出,更显得强壮些。村民们齐心协力将小船抬起,没多大功夫,两条船顺利下水。然后,他们说着笑着上了自己的小船。

 

  我们也重新回到小船上,向另一条大船边靠去。大船旁边的小木船上冒着烟火,走近发现船上点着炉子,炉子的火苗闪动,炉边坐着一位戴草帽的老汉,手里拿着竹竿在火上烤。看烤得差不多了,用脚蹬着勒直,再往湖水里一放,拿到眼前顺眼一照,看看是不是拉直了。这是在烤竹竿,渔民把弯曲的竹竿烤直,然后用这些竹竿来下网养鱼。烤竹竿的老人名叫胡明亮,在湖上风风雨雨辛苦多年了。旁边的大船上,三个小男孩调皮地跳来跳去,一会儿到小船上看烤竹竿,一会儿又蹦到大船上追逐打闹。

 

  驾船的小伙一声不响,我转过头来对他说:“到你家船上去看看吧。”他笑了笑说:“好吧。”小船转头而回,行了不多远,我们看到小木船的船头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梳着长长的小辫子,小脚丫伸在水里拍打着浪花,那份童趣是快乐童年的记忆,更是渔家小女孩的生活写实。见到这样自然而优美的场景,镜头都对向她,“长枪短炮”齐开火。小姑娘表现大方,很自然地招手微笑,天真纯洁,不加修饰,出水芙蓉般,没有做作,也不怯场,简直就像个大明星。王林兵说:“这是我女儿叫王慧,上小学二年级,学校在微山湖的南部湖上。今天放假了,叔叔接她来船上和家人团聚。”小姑娘上了自家大船,和爷爷、奶奶、妈妈又说又笑,高兴极了。看到一家人这么幸福,我便邀请他们照张全家福,他们欣然同意,全家五口人笑得阳光灿烂,我也似乎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不远处的小木船上,一老一少正在捕鱼。只见少年身着黑色短裤,两臂肌腱突出,左右手各持一根竹篙,篙上端连结着网布。看准了水面,少年把竹篙迅速伸入水中,老者将小船向后一划,少年两手收紧竹篙,在水里抖动一下,使劲将竹篙举起。嗨,真神了,网里一条红尾大鲤鱼在挣扎。这简直就是变魔术,两根竹篙夹片网,竟然能捕到六、七斤重的大鱼,还能网网不空,只逮大鱼,让人不敢相信。化书记说:“这叫扒鱼,现在微山湖上只有这爷俩用这种法子捕鱼,既要气力还要巧妙,别人还弄不了。”

 

  收鱼的船来了,几只小船便靠拢过去。收鱼人是一位中年妇女,头上戴着大布花帽,包裹着脸,略显黝黑的皮肤比那些打渔的人更注重保护,手里拿着笔和记录本。她的船仓里摆满了网篮,一边笑着打招呼,一边算帐记数付款。一条船卖完鱼,又迎来了另一条船。我们和卖鱼的光背老汉搭讪,老汉叫闵祥营,今年六十,一直在湖里生活,去的最远地方是县城,他今天打了些鱼虾卖了百多元钱。收鱼的女人满面笑容地跟他结账,手里举起一条大噘嘴鲢鱼,向我们炫耀。这样大的野生鱼足足有四斤重,在湖里常见,我们却觉得十分稀奇。化书记说:“这鱼卖给我们吧,今天就让客人尝尝鲜味。”收鱼的女人记上账,把鱼放到我们船上。

 

  此刻,西北的天空越来越暗,云压得低低的,一场大雨就要来了。湖面上风在刮,浪在起,要返回大船才安全。我们来到化书记的大船上,恰巧遇到湖上售货船正在卖东西,售货船的东西应有尽有,琳琅满目。小姑娘王慧让奶奶划船过来买雪糕。闵老汉划船来买烟、酒,也买了块雪糕。王林兵买了个充电灯。原来,船上的用电只能来源于风力发电和太阳能发电。但是,太阳能发电设备价格太高,人们买不起。风力电池只能用来照明和看电视,冰箱等其他电器没法用,只有售货船上有冰箱,多买几块雪糕解暑,成了老少必须应有的项目。王林兵在一边说:“如果政府能给我们补贴点,给每个船安上太阳能电池板,能用上电冰箱、洗衣机那有多好啊。”看来这些暂时都是奢望。

 

  雨开始下了,大大的雨点打在湖面上,击起一个点,扩成一个圈。湖上的人家开始忙碌起来,女人用棚布盖住小船仓,男人身穿雨衣划着小船把大锚抛进湖里,防止大风把船刮走。大船棚子的边缘里,有一窝小燕子“叽叽喳喳”地叫着,老燕子在空中盘旋,一会了飞近了喂食,一会儿飞出去呼叫。一只小燕子飞出窝,停在一只竹竿上,又猛地飞向湖面,这是不是它们处女航,我想极有可能。在这样的风雨中试飞多么顽强,和海燕相比一点它也不逊色。

 

  雨越下越大,风裹着雨洗刷着整个世界。船头也是雨,我们只好进了大船屋里。那只试飞的小燕子站立在船篙上,张开嫩黄燕嘴,抖动着身上的水滴,迎着风雨豪无惧色。真想把它弄进屋里避雨,但那样它会飞得更远,更加危险,也有可能消失在大湖的风雨中,还是不动它为好。

 

  主人们忙碌着做菜,我们就在舱里转悠。船里一面墙上挂满了化书记参加县乡人大会的代表证。他每次参加会议的代表证一个不落的挂在那儿,另一面墙上挂着“党员家庭户”、“中国共产党张楼乡第十次代表大会代表证”和“模范家庭光荣榜”,这些都是他的荣誉和骄傲。

 

  雨下得更大了,船屋房檐的雨扯成了水幕,两条船紧紧的依靠着。化书记带领胡明星、王林兵陪我们吃饭,这样的场合不用推托,大家围着桌子挤挤而坐,只是不能讲究,人多凳子少,椅子缺块板也要凑合着坐。热腾腾的菜一盘一盘端上来,有盐水湖虾、清炖鮥鱼、草鱼锅饼、干炸鱼块……,盘子满满的,大大小小的盘子摆满了桌子。化书记为客人斟酒,辞让不过,我们选了代表喝酒,其余的还要拍摄就以茶代酒。

 

  杯酒过后,打开了话匣子。我问他们村子里的情况,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还有什么想法。原来这个渔村是散落在湖上的,建县后将渔民集中起来命名为湖兴村,村子有585户2300余人,三分之一的人在湖上跑航运收入还可以,三分之一的人到外地去搞养殖捕捞,剩下的三分之一人家仍然在湖上靠养殖捕捞鱼虾为生。他们生活来源单一,收入不稳,以船为家,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孩子教育、老人看病十分不便。特别是冬天的时候冰雪封湖,船里很冷,进出更难。他们盼望政府能帮助解决居住问题,享受经济适用房或廉租房,有个温暖而稳定的家。现在政府正在搞南水北调工程,今后要严格限制养殖和捕捞,现在这些收入也不保,往后的生活没有着落,心里很是担忧。我说,你们这是最后的渔村,政府会考虑你们的生活。像你们那种扒渔的打渔方法恐怕世上绝无仅有,如果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存下来,发展湖上观光旅游,或许是更好的出路。我们这样喝着、聊着,不知不觉间,天放亮了,雨也停了,湖面上有鱼儿撒欢,跃出水面。渔民们又开始忙碌了,没来得及盖棚的小船里积了雨水,要蹲在船里用水瓢刮出来。他们真是“雨前忙,雨后忙,下雨刮风心慌慌”。

 

  饭后,大家仍然拍照,不拍照的就干脆坐在船头钓起鱼来。王林兵家的船头上几个小孩在围着桌子写作业。化书记的老婆要求给她拍张照片,她拉着胡明廉的老婆站好姿势,做着手势。我很认真地给她们拍了几张。这时,她看到老公化书记在一边,便拉他也来合影,而且,俩人摆出了十分亲近的动作,羞得化书记直摆手躲避,我趁机给他们留下了这个美好的瞬间。

 

  天色渐渐暗了,雨还在下,有人想留在船上等天黑后拍渔家灯火。但是,船上没有宾馆,挤在人家里住也很不方便,我们只好恋恋不舍上了返回的小木船。

 

  小船离渔村越来越远,湖面上的景物开始变的模糊,真不知道这个小渔村还能存续多久,明年再来还能找到他们吗?心中凭添了几分担忧。

 

  但愿渔村不会从湖面上消逝。(杨恒海 徐新 张磊 卜雪峰 武福堂 王忠家)

[责任编辑:语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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