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随黄叶舞秋风
文 / 吕顺2013-12-27 06:49 参与:1395 评论:0 小 中 大 繁体
秋天的墨尔本愈发显得阴凉,风雨之后又到了肃穆的季节,不经意间,庭院的月季花所剩无几,葡萄树的叶子飘落满地;唯独几盆菊花有的正含苞待放,有的已鲜花夺目。我情不自禁地挤身其间,爱不释手的地去抚摸那菊叶,亲吻那菊花,骤然间,一阵淡雅的芳香使我耳聪目明了许多。
菊花高洁、清逸、且有顽强精神和高尚品德,每到秋冬时节,菊花应季而开,给萧瑟的深秋带来了勃勃生气;因而咏菊常见于文人墨客的笔下,陶渊明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苏轼的:“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陆游的:“菊花天气近新霜,重重红树秋山晚。”李清照的词:“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等等都是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
我觉得,或许人们爱上菊花,一定是有他们所眷恋和怀念的理由吧?那我呢?缘何菊花让我如此着迷呢?
但凡养菊和赏菊的人寄托了情感,于是菊花就有了灵性。我家的菊花得到母亲的精心呵护,我一直都认为是母亲赋予了菊花的植物生命。每当看见菊花总是会想念起一些旧事,于是,我总是把菊花当成珠翠之珍的花卉。
我记得学生时代的秋天,母亲总把菊花摆放在我的书桌上,菊花具有一种既浓且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浓郁也好,淡雅也罢,常常在我写作业的时候,那种味道飘然而至,朝着菊花望去,花儿却愈发显得鲜亮,新发的枝叶也更柔嫩青翠,她绽放得格外美丽!好像阴冷的房间多了一些温和的阳光,此时我的心情也明媚起来。虽然居室空间不大,却因为有了艳丽的菊花,心里面盛满了因母亲的菊花而萌发的欣喜,常常在朋友和同学夸奖菊花的那一刻,真想扑进母亲的怀里,叫一声:“妈,你真好!”
母亲对菊花的关爱是她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春天她从菊花分根开始,保持适度的间距,再通过蹲苗促菊花根系粗壮。夏天的早晚要双叶面喷水,对菊花要整枝留花头,促使菊花根系发达,确保茁壮分枝。立秋以后,菊花要施足底肥,每个枝头选留两三个花蕾,个别菊花甚至只留一个,这样花朵才大开的硕大,色彩鲜明。
养菊花的人只要有付出必然有回报,闲暇时间我随母亲徜徉在菊花丛中,那黄的、白的、粉的……千姿百态,争奇斗艳,又有谁不为之倾情呢?最让人欣羡的当属菊花的精神和品格;菊花在岁寒将至的秋天却能傲霜独荣,难怪诗人称之:“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叶舞秋风”。
菊花有着充满灵性的内心世界,也有“喜怒哀乐”的情愫,母亲总是教我养菊花要仔细观察,用心体会:菊花以半仰的角度舒展着枝叶,说明菊花正惬意地接受阳光的沐浴,表示菊花很欢喜;若是菊花枝叶垂首,似在“抱脚”,则说明菊花有病,表示很不舒服;菊花枝叶向上“抱头”,说明无法消化,表示施肥过量。
我在大陆养的菊花,每年都是母亲在结蕾时送来,虽然不必太多的照管,我的菊花却是十分争气,在诸多菊友之中经常独占鳌头;有一次睡前菊花开的尚好,醒来却忽然发现菊花凋谢,菊叶萎缩;正在我颇感纳闷之际,接到母亲辞世的消息;待我奔丧归来,整棵菊花已成哀怨枯枝,不久即香消玉殒,菊花的灵性令人叹服。
除了菊花的欣赏价值和精神品格之外,菊花的养身功能也早已为古人所关注:“当携一枕就花醉,一饮不辞三百杯。”说的是菊花枕和菊花茶。我在当记者跑新闻的年代,常流鼻血又不分场合,乃至影响我的职业,经医治效果甚微。母亲知道后将亲手烘制的菊花茶寄来,我亦只当作一般饮料未去理会,怎奈母亲总是来信嘱咐;我权当尽孝心,让老人高兴一回,饮用二月余,流鼻血的毛病竟然从此治愈。虽然就此事我曾向医生请教,医生亦明确答复:“菊花茶不是药,不能治病,最多算是营养饮料。”但我还是觉得;母亲的心意赋予了菊花,菊花的灵性传承了母亲的使命;我因此受惠,从此常常饮用菊花茶。
远离故乡,我有时泡上一杯菊花茶,朦朦胧胧忆起养菊的母亲,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情怀,看到眼前盛开的菊花,每一朵都像在传递母亲的关切,更像在母子之间架起的联机;菊花啊!是你,慰藉了我对母亲魂牵梦绕的思念。
“菊花真漂亮”邻居的赞美声惊扰了我的思绪,我走进秋天的庭院,遥望北边再北边的故乡,菊花很可能是二百年前,老一辈华人淘金时带来的种籽。当年的菊花或许能缓解他们的乡愁,而今天对我来说,菊花却是一份来自故乡的厚礼;当墨尔本的菊花盛开之际,我的菊花情结便被激起,我怎能不说,有谁能比我们海外华人更爱来自故乡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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