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中国环保主义运动的兴起，动物保护运动也暴露了文化与社会方面存在的分歧。

　　方兴未艾的中国环境运动虽然深受其现有文化习俗的影响，但是有时也会与之发生冲突。本文节选自即将出版的《中国与环境》(Zed Books出版社，2013年)。

　　中国兴起的各项运动中，并不是所有的都能获得人们的一致支持。而在活动人士看来，动物福利运动是最易引发冲突，也是发展历程最短的一项运动。

　　众所周知，在如何对待动物这个问题上，中国并不是一个善感的国家。西方报纸总是津津乐道地讲述着中国人是如何毫无怜悯之情地对待其他生物的，从动物园里的游客花钱看老虎捕食活鸡，到医生将磨碎的虎骨作为补药，或者是猫科动物的肉、爪、内脏在餐馆里成为人们的盘中之餐等等。然而，这一情况却在发生着变化。

　　在非政府组织或松散的志愿者联盟的领导下以及众多网民的声援下，动物福利运动逐渐兴起，目的就是要通过宣传推动立法，使一切以残忍手段对待动物的行为得到禁止，其中包括动物养殖过程中的不当行为、马戏团中的动物表演、 以及为了制作中药而活熊取胆等。而这场运动开展的方式也让我们有机会看到中国这个不断变化、贫富分化的国家中各阶层之间所特有的互动和冲突。

　　人们对于这场运动有很多看法。一种就是，动物保护人士才是真正秉承传统的一群人。他们体现了佛教、道教尊重生命的思想精髓，反对现代社会中冷酷无情、急功近利的心态。而另一种就是，这是一场有钱的城里人与那些以此为生的人之间展开的对抗。这些人中既有倒卖运输动物的贩子，也有捍卫百年传统的医生、厨师、族长。

　　2011年春，北京附近的高速路上，一辆卡车被动物保护人士拦了下来。卡车上载着500多只即将被送入屠宰场的狗。 事件中的司机郝小毛对记者说，那些拦下他卡车的动物保护人士“认为狗比人还重要”。而他的说法则很好地总结了上述第二种观点。

　　猫狗成为人们关注的核心。近年来发生了多场拦车救狗事件，京哈高速路上上演的这场救援行动只是其中之一。据称，仅2011年到2012年间，以这种方式获救的狗就有大约两千多只。然而，这些事件并不是抵制食用狗肉运动的第一场战役。中国大陆最早的一系列抵制活动是中国动物保护网(CAPN)2004年发起的。

　　那个时候，一些各自独立的动物福利组织已经开始进行流浪动物的救援工作。然而，有关食用猫肉狗肉的问题还未进入他们的工作日程。实际上，这些组织当时认为阻止人们食用某一两种动物只不过是滥发善心而已。因此，CAPN 试图重新调整争论的核心，从是否应该食用转向这么做的残忍性。该组织在其2008年的工作总结中这样写道：“我们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意识到，减少消费才是解决动物虐待问题的最根本的手段”。

　　在皇家防止虐待动物协会(RSPCA)和世界动物保护协会等国际团体的支持下，CAPN致力于将全国各地爱护动物的人士组织起来，教育公众，让人们了解动物买卖背后的真相。例如，着重让人们了解广东省冬季每天吃掉的一万多只猫(当地人认为猫肉可以暖身)，其中很多都是从其他省份偷来的。

　　2007年初，该组织发起网上“签名活动”，呼吁人们不再食用猫肉狗肉。其后的五个月里，活动共收集了21000多个签名。截止2008年春，CAPN已经拥有48个会员组织，两个分支机构，以及一万多名支持者。

　　从那以后，中国的“伴侣动物”保护运动蓬勃发展。2008年奥运会前夕，北京方面下令，禁止北京奥运签约酒店采购供应狗肉。之后，2010年7月，上海导演、动物权益保护人士郭克出品了一部以他自己的宠物猫命名的、反映国内猫肉产业链的纪录片——《三花》。

       上海《外滩画报》对其中的一幅场景做了如下的描述：

　　在广州市开平区的发记猫肉馆，厨师将一只只丝毫没有力气挣扎的小猫扔入铁桶，手拿一根木棍，不断击打猫的头部和躯干。约5 分钟后，厨师停止击打，用木棍挑出已经僵硬的猫，迅速丢到加工区中央的圆柱形脱毛机里。顿时，脱毛机开始高速旋转并发出轰隆隆的响声。不一会儿，“脱毛”完成。一只只血淋淋的猫被端进厨房蒸煮。“越折磨，味道越好。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证血液充分被肉质吸收，做出来的猫肉味道好极了，”厨师解释。

　　随着这些行为逐渐被人们所了解，政府承受压力也在增加。2011年底，在网民的声讨声中，中国东部的浙江省决定取消延续了600年之久的狗肉节。而这，或许是动物保护运动迄今取得的最大胜利。

　　这次事件不仅证明了动物保护运动的影响力在逐渐增强，也凸显了其带来的错综复杂的影响，因为当地人也在为一个古老传统的逝去而感到失落。当地媒体引用一位省政府官员的话说：“一些村民认为，他们对于这个节日很有感情，是一代代人流传下来的。也有一些人认为应该将这个节日列为文化遗产。”

　　增长的财富与长期的贫困、现代与传统、仇外思想与国际合作，这些都是一个国家在转型过程中所经历的一些矛盾冲突。而在中国，动物也卷进了这个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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