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穿越古典荒原的一次探险
2017-5-7 14:52点阅:3267来源:行者物语小 中 大 繁体
纵览贝多芬交响乐和钢琴曲,在倔强、勇气、直抒胸臆里,我们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横贯其中——那是一个少年翱翔星空的健硕翅膀,是一位老人铭刻沧桑岁月中的刀痕,也是一颗伟大灵魂仰望上帝留下的祝福。
编者按:
规则限制了我们的想象与自由,荒野表现出的原始、不加雕琢,有人说城市的发展就是侵蚀自然,如果这个逻辑成立的话,荒野孕育着复苏与成长,亿万年前,她已为时空备好了资源,而我们,以及我们的文明,就是一次探险。——北风 2017.11.13
贝多芬的半身塑像
□文/北风
1792年11月10日,22岁的贝多芬抵达维也纳,到1794年海顿去伦敦为止一年多的时间里,贝多芬在海顿那里上课学习。贝多芬倔强的性格与已年暮的海顿产生矛盾,我们很难弄清楚贝多芬在海顿那里究竟学到了多少东西,显而易见的是,贝多芬在师从海顿这段时期,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能力,时不时的挑战他的老师。虽然海顿欣赏贝多芬,但这个年轻人的无畏、狂妄劲头还是让这位老师感到不快。海顿批评贝多芬的音乐,贝多芬认为这是妒嫉使然。也或者这位老师并非诟病作品的品质,而是作品当中的“通俗化”。由此可见,海顿的批评体现了18世纪末古典主义与浪漫主义的冲突:音乐是否是专属上层贵族阶级的奢侈品?而当时古典主义这种贵族特权,正是贝多芬所努力打破的。他对出版商说:快点把我的音乐送给这世界吧,因为大众正等着它。
年轻的贝多芬肖像,由Carl Traugott Riedel(1769年至1832年)所绘
1799年,贝多芬在维也纳完成《第一交响乐》,这一早期作品隐藏着海顿和莫扎特的风格。乐章内旋律的发展、乐章之间的松散关系、个人情感的隐藏等特点,使《第一交响曲》更像一首“致敬交响曲”。在这之后的不久,贝多芬就迈出了自己的步伐。以其坚韧作风带领古典音乐踏入浪漫主义大门,他在乐章之间发挥的连贯性赋予古典音乐前所未有的战斗精神,在18、19世纪更迭的革命时期,自由势如破竹。
贝多芬音乐的思想在1804年完成的《第三交响曲》上体现出历史的转变,这首交响曲被命名为“英雄”,是有着共和、民主和自由追求的贝多芬用自己的双手打造的丰碑,这也是之前海顿、莫扎特式的作品动机所不及的。这不再是应某位有钱的侯爵,或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小群体而写的作品。这是贝多芬发自个人动机去写,献给“永恒”和“人类”的作品。《第三交响曲》中可听到作曲家本人自己的心声、远望、激情和世界观,这是音乐发展到当时,第一次出现音乐承载思想的现象。
《第三交响曲》是交响乐发展史上的转折点,也是贝多芬初次探索荒野的大胆一步。如果说《第三交响曲》闪烁着贝多芬的个人意志,那么对于它的失望,则进一步推动了贝多芬迈向人类精神领域探索的无限渴求。
1804年12月2日,拿破仑的称帝仪式在巴黎圣母院举行,这大大出乎贝多芬意料——对贝多芬来说,拿破仑背叛了革命。他愤然撕去了《第三交响曲》上写有献给拿破仑的扉页。1806年第一次出版时,这首交响曲的名字下多出了一行字:为纪念一位伟人而作。
《第三交响曲》充满戏剧性的冲突,是一首献给理想化的英雄作品——这个英雄会为人类的解放而战。
在此之前,贝多芬被严重的耳硬化症困扰:
“我决心扫除一切障碍,我相信命运不会抛弃我,我恐怕需要充分估量自己的力量,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
他的情绪一度陷入低谷,还写下了一封寄给自己兄弟的信,后世称之为《圣城遗书》。这封遗书里表现出贝多芬的耳疾导致其出现自杀的念头,只有他的音乐,和一种模糊的对世人的使命感才让他不致走上绝路。
1803年的贝多芬,由克里斯蒂安·荷尔文(英语:Christian Horneman)所绘
从《第三交响曲》所折射的个人英雄向抽象英雄的转变开始,贝多芬走向一个无人区,这片一望无际的荒野未曾留下过任何人的足迹,那里天色阴沉、狂风巨作,在古典乐刚刚逃离贵族奢侈之风的时候,对疾风骤雨的期待,恐怕只有贝多芬一个人了。贝多芬带着自己的交响乐,毅然在天地间寻找和平。
1808年12月22日,维也纳剧院里的听众经历了一次意义非常的音乐会。音乐会长达4个小时,贝多芬的两部交响乐在此首演,其中包括发蒙振聩的《第五交响曲》。一年半之后,作家兼乐评人恩斯特•希奥多•阿玛丢斯•霍夫曼写了如下的评价:
“强光射穿这个地区的夜幕,同时我们感到了一个徘徊着的巨大暗影,降临到我们头上并摧毁了我们内心的一切,除了无尽渴望所带来的痛——在这种渴望中,本来在欢腾呼声中燃起的那份喜悦倒下逝去。”
《第五交响曲》是贝多芬向命运的一次宣战,向被抑制公正的力量发起的战书。1830年歌德在听过此曲后久久不能平静,说,“这是一首伟大的音乐,也许房子都要被震塌了吧。”
贝多芬热爱大自然是人所皆知的。身住维也纳的他,每年夏季都要到一处乡间或疗养地暂住和散步。他正好利用散步的时机来进行创作:
“你们会问,我的乐思从哪里来?我可说不准:反正是不请自来,直接或间接的。我几乎伸手就抓住它们,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在树林里、在漫步时、在夜阑人静时、在天方破晓时,应情应景而生,在诗人心中化成语言,在我心中则化为乐音,发响、咆哮、波浪涌起,直到最后具体化作一个个音符。”
1810年,他恋上了自己18岁的学生特雷莎•马尔法蒂(Therese Malfatti),人们所知的那首甜蜜的钢琴曲《致爱丽丝》就是在此期间所作。但这段感情却是无疾而终。1812年夏,贝多芬在外出时写过一封神秘的信,信的开头是:“我的天使,我的一切,我的我”,收信人是“永恒的爱人”(unsterbliche Geliebte)。但人们相信,贝多芬的这个“永恒的爱人”最终嫁给了一个叫弗朗兹•布伦塔诺的富商。
1815年的贝多芬
《第八交响曲》之后,贝多芬的听力不断丧失,财政出现问题,婚姻无望,不听话的侄子又试图自杀,这给贝多芬带来沉重打击。1815年至1819年这4年时间里,贝多芬一度陷入谷底。1816年他患上支气管炎,长期卧床,而在1819年时,他的耳朵变成了全聋,这完全剥夺的了他的指挥权和演奏权,就连日常的沟通,也变得非常吃力。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贝多芬无所作为。在与“命运”这股力量斗争的道路上,这位坚强的灵魂从未屈服过,或者说,无论怎样的境地,都未能阻却他引领古典乐前行的脚步。这坚强的人儿,在用上所有的力气去抗争,与黑暗斗争,为爱和欢乐努力!
1815年,贝多芬写了一部名为《平静的海洋和幸福的旅程》(Meeresstille und glückliche Fahrt)的合唱作品,题献于歌德。但诗人即使收到了贝多芬的一份手稿和一封后续信,也没有作出回复。原因大概是这样的:
贝多芬热烈赞赏歌德的才华,但他过于自由自在的放纵性格和暴烈冲动无法和歌德相容,这样就不免对歌德敏感温柔的心造成了伤害。他曾和歌德一同散步,当时,贝多芬给歌德这个魏玛大公的参赞好好地上了一堂课,而后者对此耿耿于怀。
对那次散步的情形,贝多芬说:“王公和贵族可以轻易创造教授与机要参赞,他们也尽可以随意地授予头衔和勋章,但他们不能创造伟人,或者创造出超脱于社会庸俗和躁动的灵魂……,而当像我和歌德这样两个人走在一起时,这些王公贵胄也应该感觉到我们的伟大,需要向我们表示相当的敬意。昨天,在散步归来的途中,我们正好遇见了整个皇宫的出游。我们在老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歌德挣脱了我的手臂,规规矩矩地在路边垂手而立。我对他费尽口舌,他也不愿意再前行一步。于是我按了按帽子,扣了扣外衣的扣子,背着手径直闯进拥挤的人群中。两旁亲王与大臣站立,太子鲁道夫对我脱帽致敬;皇后先对我招呼。看着这样一大队人马从歌德前面经过,我觉得极其好笑。他站在路边上,深深地鞠躬,帽子拿在手里。事后我毫不犹豫地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对这件事歌德没有办法释怀。他写信给泽尔特说:“贝多芬是一个异常倔强的人,这是他的不幸,的确,世界是可憎的,但是这样并不能让世界和他周围的人美好些,我们应当原谅他,替他惋惜,因为他是聋子。”从此,歌德不再反对批驳贝多芬,也没有拥戴过贝多芬。他对贝多芬的一切表示着缄默。在骨子里,歌德敬佩和恐惧着他的音乐:因为它使得他心灵躁动,无法平静。
1820年的贝多芬,此时他已全聋
失落不是永无止限的,度过危机之后的贝多芬,作品精神面貌随之一变,显得内向反思、深邃。此时的贝多芬已经全聋,乐思进入一个无法预知的领地,有评论家说贝多芬的作品开始充满不协调,我认为,在“英雄”与“命运”两个巨人倒台之后,贝多芬正酝酿一种前所未有的声音,他在这个荒野所行已远,他正用生命进行总结,倾一生见、闻而成思想;尽一世苦、厄终成方向。他在寻找一个全人类的共知——欢乐。
1824年5月7日,《第九交响乐》在维也纳肯恩顿门大剧院首演。贝多芬前所未有地引入人声,使这首交响乐变成一首伟大的“合唱交响乐”。第四乐章引用席勒的《欢乐颂》,表达了人类寻求自由的斗争意志,坚信这个斗争最后一定以人类的胜利而告终,人类必将获得欢乐和团结友爱。全曲结束时,掌声雷动,欢呼经久不息;观众起立达五次之多,空中飞舞着手帕、帽子。甚至连警察都来维持秩序,企图制止观众不断地起立。
《第九交响曲》从作品的酝酿到完成,耗尽了贝多芬数十年的心血,早在贝多芬23岁时(1793年),就有为《欢乐颂》谱曲的打算。可以说,对和平、自由的追求,贯穿贝多芬一生,覆盖他整个音乐生涯。
贝多芬1823年画像,由费迪南·乔治·华德梅勒(Ferdinand Georg Waldmüller)绘制
“黄鹂、鹌鹑、夜莺、杜鹃在树梢上和我一起写作。”
纵览贝多芬交响乐和钢琴曲,在倔强、勇气、直抒胸臆里,我们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横贯其中——那是一个少年翱翔星空的健硕翅膀,是一位老人铭刻沧桑岁月中的刀痕,也是一颗伟大灵魂仰望上帝留下的祝福。
1799年创作《第一交响曲》到1824年《第九交响曲》诞生,贝多芬在困厄的命运中完成了一次荒野历险,以自己独有的感知和笔触开拓了古典浪漫主义,赋予古典乐思想,打破贵族的奢侈特权——他在生命里开疆拓土,荒芜而成硕果。从22岁离开故乡波恩,57岁(1827年3月26日)在电闪雷鸣的暴风雨夜与世长辞。贝多芬用一生守护了一个信念,他怀抱这个信念穿越荒野,战胜人与自然(命运)的挑战,终将欢乐带至彼岸。
2017年5月7日 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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