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海水变暖，海藻正在法国南部拉西约塔附近的地中海海底疯狂生长。它们会抑制其他海洋生命，改变生态系统。

　　摄影：BORIS HORVAT

　　地中海的问题和塞舌尔群岛的困境说明，我们为什么需要在气候谈判期间对海洋更加关注。

　　撰文：Craig Welch，国家地理

　　法国马赛——Thierry Perez的办公室窗口外是久经风霜的16世纪监狱岛，这里是大仲马名著《基督山伯爵》故事发生的舞台。就在数十年前，远处那片翻腾着的地中海水域尚不存在。

　　隶属于法国政府的海洋生态学家Perez从1990年代开始研究地中海。如今，重大疾病的爆发被海水变暖进一步恶化，其对海洋生物的危害程度是当年的五倍。地中海水温上升速度是整体地球海洋水温上升速度的两到三倍。这里有一半的鱼类被迫迁往北面，原本生活在北非的隆头鱼和梭鱼如今成为了法国南部的常客。

　　由于全球变暖，鳊鱼种群数量预计将会下降，图中这些鳊鱼生活在法国南部的马赛。缺乏氧气的温暖海水使较大的鱼类难以获得生长所需的足够氧气。

　　摄影：BORIS HORVAT

　　距离马赛四小时火车车程的巴黎，国际气候谈判代表们甚至都不愿意在对抗全球变暖的正式行动纲领上提到海洋问题。从森林砍伐到化石燃料的使用，人们千方百计想要减少温室气体排放，却没有几个领导人愿意在这场由195个国家参与争吵的谈判大会上再添点讨论内容。

　　尽管如此，来自世界各地的海洋科学家们仍旧涌入法国，坚持要求在联合国的气候战略上更多地考虑到海洋。他们表示，海洋世界太过重要，无法忽视。海洋既是气候变化的受害者，也是能够得到修复的地方。

　　“我们需要把海洋纳入议事日程，”俄罗斯海洋科学家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政府间海洋委员会的行政秘书Vladimir Ryabinin在巴黎说道。“海洋是全人类共同拥有的财产。”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似乎是一场学术之争：谈判代表并没有说过占地球面积70%的海洋不重要。但许多支持者表示，海洋正以如此快的速度发生着巨大变化，因此在气候谈判中需要有更高的地位，这样才能更多地讨论海洋问题并造势加以解决。

　　已经有一个保护印度洋塞舌尔共和国的新提案被加以强调，以此作为对抗气候变化的典范。环保人士正在借助复杂的金融手段来筹集发展中国家海洋保护所需的资金。

　　西班牙巴尔巴特，渔民们将蓝鳍金枪鱼吊上他们的船。传统技术中，人们在金枪鱼从大西洋迁徙到地中海时张网捕捞。由于海水变暖，蓝鳍金枪鱼如今会在地中海西部待上更长时间。

　　摄影：PABLO BLAZQUEZ DOMINGUEZ

　　但科学家表示，决策者和公众首先需要了解变化速度之快。Perez称，就这方面而言，并没有什么与地中海非常相似的地方，“它就像是自成一片天地”。

　　海绵死亡，鲽鱼增加

　　从西班牙到巴尔干半岛，从利比亚到法国，地中海面积约为260万平方公里。它通过西侧的直布罗陀海峡和东南部的苏伊士运河与全球海洋相连。

　　地中海毗邻气候谈判的召开地点，独特的地理使它与其他海洋几乎完全隔绝，并成为了许多海洋问题的缩影。科学家不希望看到问题首先出现在热带或是极地地区，哪怕是对于Perez而言，地中海由于经历了太多变化，有时也会让人难以把握。

　　他的一位同事正是在这里无意中发现了气候可能会影响海水的最早迹象之一。1980年代末期，一种疾病开始杀死海绵，其中有的海绵种类已经繁盛了4000余年。到了1990年代，科学家开始将这种病原体的毒性与异常温暖的海水联系起来。“那是种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综合症，”Perez说道。而那只是个开始。

　　1995年以前，在五年内遇到10次严重海洋生物流行病是罕见的事情。如今，五年内可能会遇到50次疾病爆发，导致从珊瑚到苔藓虫的所有生物大批死亡。某些病原体甚至使有的生物出现局部灭绝，包括意大利的一种海扇和摩纳哥的一种海绵。

　　西班牙布拉瓦海岸，一只长吻隆头鱼穿梭在海藻中。

　　摄影：REINHARD DIRSCHERT, ULLSTEIN BILD

　　如今，海水升温导致以海藻为食的篮子鱼从红海经苏伊士进入地中海并大量繁殖。因为雄性的交配季节已经改变，而雌性却仍然在老时间准备繁殖，使得有些无脊椎动物数量正在减少。

　　由于物种迁移，整个海洋生态系统都在重组。蓝鳍金枪鱼如今会在地中海西部待上更长时间。在法国南部与亚得里亚海交界的地区，有些动物已经找不到冷水区域了。Perez耸了耸肩表示，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它们往往会死掉。”

　　尽管很少有人会去捕捞它们，但意大利和巴尔干半岛之间的西鲱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另一方面，北方的沙丁鱼种群变得比以往更加壮大。

　　Perez承认，捕鱼和土地污染确实为祸不浅，但他认为海水变暖常常以不可预知的方式将所有事情搅和到一起。

　　捕鱼行业最近开始北上捕捉更多的鳎目鱼和其他鲽鱼。科学家最终确定，增加的降水填满了河流，使其变得更具威力。当河流汇入海洋时便会搅动海底，为鲽鱼创造出更多的食物。

　　Perez表示，现在就讨论所有这一切在未来的发展变化还为时过早，但显然人们应该投入更多关注。他遇到过放弃捕鱼另谋生计的渔民，其他人则是在寻找可以捕捞的鱼类新品种。

　　“当我们将这个话题告诉给更广泛的听众时，人们很关注此事，”Perez说道。“可以明确的是，海洋中的生物群落正变得越来越容易受到影响。”

　　债转股，拯救海洋

　　美国自然保育协会在塞舌尔群岛所做的实验正是为了试图缓和这种破坏对海洋环境造成的影响。现在，其他国家也可以复制这些努力。

　　在这个由100多座岛屿组成的小小群岛，已经有半数土地得到了保护，海平面上升、风暴、污染和捕鱼曾经危害着这里的海岸和附近的珊瑚礁。用手持线钓石斑鱼和鲷鱼的渔民开始注意到，他们钓上来的鱼正变得越来越小，而这本是他们带回家食用或是卖给游客的生计。商业性捕鱼行业因为珊瑚礁问题开始出海捕捞更多更大的鱼类。有些渔船遭遇海盗后被赶回陆地，导致近海捕鱼压力增加。

　　“珊瑚礁是我们第一道物理防护，”塞舌尔驻联合国大使Ronald Jumeau说道。如今，塞舌尔的珊瑚礁正“压力重重”。

　　1000种海洋鱼类中有400种生活在珊瑚礁附近，塞舌尔政府想要解决此事，却没有钱来应对日益严重的威胁。实际上，塞舌尔政府深陷债务之中。

　　Rob Weary恰在此时出手相助。这位美国自然保育协会的金融权威一直在想方设法利用华尔街那创造性的魔法之力。在华尔街，债务如同其他商品般被买进卖出。他询问Jumeau，是否可以考虑采用一种“债转股交易”。

　　这种复杂的金融交易将使美国自然保育协会与塞舌尔的债券持有者达成协议，重新获得3000万美元的资金。通过贷款和捐赠，美国自然保育协会就能为塞舌尔政府建立一项用于环境保护的基金。一个受到政府信任的组织负责管理该帐户。

　　在陆地上已经进行过类似的交易，但不是用于海洋保护。塞舌尔政府表示同意，美国自然保育协会用了数年时间进行谈判协商。

　　如今这笔交易已经达成，各项计划正在印度洋实施中。塞舌尔共和国计划在自己的专属经济区内对42万平方公里的海洋加以保护。

　　这笔交易预计保护的红树林潟湖是11种海鸟和6种鲨鱼的家园。某些脆弱的珊瑚礁可能会被留下，用以继续阻挡风暴潮。研究海水的科学家正在试图确认，哪些地区允许捕鱼，哪些地区应该禁渔。随着鱼群或其他受保护生物重新繁盛，某些禁渔区或许能加以开放。

　　虽然这些努力无法阻止气候变化，但它能增强塞舌尔抵御气候变化影响的能力。

　　Jumeau表示，塞舌尔政府对于达成这笔交易非常激动。如今，包括帕劳、马绍尔群岛和牙买加在内的其他国家表示出进行类似尝试的兴趣。美国自然保育协会也在实验去除珊瑚礁的保险政策，试图让旅游业经济参与进来，从长期上确保这种模式的健康发展。

　　“我们正试着改变海洋的故事，”美国自然保育协会的Andrew Deutz说道。“这应该被视为气候问题解决方案的一部分。如果我们真想尝试作出努力的话，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