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菲律宾皮纳图博火山爆发，释放出的硫酸盐令地球降温

 

 

环境科学家戴维·凯斯

 

　　加拿大著名环境科学家戴维·凯斯希望通过在大气层建“阳光反射器”的方式，反射一部分太阳辐射，阻止地球持续变暖。德国《明镜周刊》近日采访了凯斯，凯斯表示这种改造地球的技术既有效又廉价，但批评者们认为它像核武器一样危险。

 

　　地球工程学人类主动干预气候

 

　　当联合国气候会议与会代表在华沙讨论减少温室气体排放时，一小部分科学家正在宣传一种截然不同的对抗气候变化的方式：人工控制地球气候以阻止全球变暖。这种技术被称为“地球工程学”，该领域最著名的科学家是戴维·凯斯。

 

　　现年50岁的凯斯来自加拿大，堪称地球工程学最广为人知的倡导者。早在20多年前，凯斯就开始致力于研究、推广地球工程学，那时候地球工程学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危险的无稽之谈，凯斯还曾因此受到过死亡威胁。但20多年来，地球工程学渐渐地赢得了一些支持者，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还将地球工程学技术写进了最新的报告中。

 

　　凯斯在加拿大卡尔加里市经营着一家名为“碳工程”的公司，该公司正在研发直接从大气层中抽取二氧化碳的技术。最近凯斯一直往返于加拿大卡尔加里市和美国马萨诸塞州之间，因为他同时还是哈佛大学应用物理和公共政策教授。

 

　　美国《纽约客》曾将凯斯称为“气候修理者”，但凯斯表示他只是一个研究地球工程学的专业人士，致力于研究如何人为改变气候。凯斯认为，如果能聪明而谨慎地利用地球工程学，并结合二氧化碳减排计划，那么这一科技肯定能造福世界。但作为专业人士不能忘记这些问题：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是什么？如果这种科技落入坏人手中该怎么办？

 

　　地球工程学的批评者们认为它像核武器一样危险，凯斯认为，这项技术有很大的杠杆作用，较少的材料就能释放出巨大的威力，在这一点上它跟核武器存在相似之处。但它跟核武器有很大区别，它引发的改变缓慢，通常需要好几年而不是几秒钟。这使得人们有更多的时间来认真思考并推进气候改造技术。

 

　　还有批评者表示，像凯斯这样的地球工程学者想扮演上帝，凯斯不这么想，他表示自己和同事们的目的是减少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影响，而不是凭自己的喜好设计自然。

 

　　硫酸盐疗法效仿“火山效应”

 

　　凯斯希望能够人为减缓气候变暖的步伐，具体计划是在大气层上部放置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让大气层能反射更多阳光。凯斯认为，这种“硫酸盐疗法”便宜、有效、容易实现，但缺点在于还不够完善。“它不能解决所有因二氧化碳过量带来的问题，比如，它对海洋酸化无能为力。”凯斯说道。

 

　　根据凯斯的估算，向大气层“注射”对气候有明显影响剂量的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每年花费约为10亿美元，这个数字跟全球变暖造成的代价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到本世纪中叶，气候破坏造成的损失预计至少将达到每年1万亿美元。事实上，每年10亿美元的成本便宜得吓人，这意味着任何一位亿万富翁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变气候。“不过我认为个人不一定真的能去改变气候，”凯斯认为，“政府会阻止这样的行为。”

 

　　毫无疑问的是，向大气层上部注射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的方法存在不小的风险，除了价格低廉、可能被不法分子利用之外，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最终将沉入较低层的大气，可能对臭氧层造成威胁。但凯斯还表示，目前还不确定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威胁臭氧层最终是否会给人类造成致命危害，它们的确会造成臭氧减少，增加地球的紫外线辐射，但同时它们也会令紫外线更为分散，减少直接投射到地面的紫外线。

 

　　凯斯对硫酸盐、硫酸气溶胶最终能减缓全球变暖速度很有信心，他表示：“从基本理论上来说这是肯定的结果；从观察1991年菲律宾皮纳图博火山以及其他火山爆发的结果来看，硫酸盐、硫酸气溶胶的确能降低全球温度；我们曾建立很多气候模型，测试硫酸盐、硫酸气溶胶的效果，最终都得到了积极的结果。”

 

　　有人担心，如果在大气层上部注入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亚洲的季风可能受到严重影响。凯斯表示：“印度季风已成为这种说法的讨论焦点之一。所有争论的源头就是阿伦·罗勃克早期的一篇论文，文章认为地球工程学技术可能令印度季风消失，危及生命。然而只有给大气层注入数量巨大的硫酸盐或硫酸气溶胶，才会导致这种可怕的结果。大部分的气候模型，包括罗勃克自己的模型，最终结果都显示，轻微地人为干涉能显著地减少气候变暖对印度次大陆的影响。医学上也有类似的道理：一种药物过量使用会致命，但少量使用能救命。”

 

　　人类主动改造气候

 

　　需要法律和制度基础

 

　　制定相关法律或规定

 

　　凯斯透露，目前已有好几个组织希望能对“大气硫注射”展开实验，但这种实验的批准目前还存在巨大的法律漏洞。凯斯希望相关部门能对地球工程学制定出一些限制和规定。

 

　　“我觉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对大型研究机构进行限制，确保评估实验的透明度和风险测试样本的严格性。这些规则不一定非得以法律形式出现，但它们必须拥有强大的强制力。”凯斯表示。

 

　　除了健康和环境风险，地球工程学也会带来政治副作用，倾向于选择气候改造的人越多，他们越有可能对二氧化碳减排持更消极的态度，这也是很多环保人士担心的问题。凯斯对此也十分关注：“这个问题在学术上被称为‘道德困境’，事实上正是由我本人最先提出的。但是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意见调查结果显示，在被告知地球工程学技术后，人们反而对气候问题更为关注了。当然一些否认气候变化的右翼人士也对地球工程学很感兴趣，他们试图滥用地球工程学，以阻止人们对气候变化采取行动。但大部分地球工程学的支持者不是右翼人士，通常都是希望能采取更多措施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的人。”

 

　　推动管理机制进步

 

　　关于何时着手用“硫酸盐疗法”应对全球变暖，凯斯表示：“如果研究显示这一技术利大于弊，我们应该在较短时期内开始行动，当然必须谨慎地一步步地展开。这将让我们尽早了解更多未知的风险，同时在气候突变的情况下，让我们能更好地作出应对决策。当危机已经蔓延的时候才开始实验新技术才是最坏的做法。”

 

　　事实上，技术层面上的问题都是好解决的问题，管理问题才是最难的，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人们必须联合起来推动管理机制的进步，以便让其能够应对像“大气硫注射”这样全球性的气候改造技术。管理机制的发展不仅对气候科技至关重要，对网络通信、基因工程等也同样重要。

 

　　综合技术和政治方面的考虑，凯斯表示无法确定能否在退休前看到人类主动调控气候时代的到来。“每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时，我都试图回答得自然点，”凯斯说道，“我刚过完50岁，因此如果我足够幸运的话，还可能再工作25年。此外，政治制度，尤其是西方国家的，已经变得极度固化了。因此我认为，我在退休前是无法看到主动调控气候时代的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