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中，网络虚拟、便捷、全球化的特性，在便利群体间信息交流的同时，也为违法犯罪提供了活跃的平台。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不法分子开始借助互联网新应用，进行野生违禁品非法交易，这一显著趋势亟待社会各方关注。

近日，艾利艾智库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研究，并发布了首份《中国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趋势研究报告》，研究显示，野生违禁品交易正在呈现出网络化、隐蔽化、跨国界、跨平台的趋势。

本报告选取2015年1月至2016年5月为研究时段，搭建三大案例数据库，分别是野生违禁品交易公开案例库[1]、全网公开举报案例库[2]、腾讯企鹅爱地球微信公众平台举报数据库，通过对总共1407项案例数据进行处理，采取定性、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勾画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现状。

一、 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总体趋势

多类野生违禁品开始迁移至网络途径售卖，珍稀动物尤其突出。野生违禁品买卖作为传统的线下犯罪形式，正在逐渐呈现出向网络迁移的趋势，越来越多的野生违禁品通过网络渠道售出。从公开报道的野生违禁品交易案件来看，在2015年1月至5月，有30.6%的案件涉及到线上环节，而在2016年1月至5月，这一比例提高到了46.3%，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

统计公开报道的野生违禁品交易案件涉及的物种类型可以发现，买卖象牙、穿山甲、蟒类、犀牛角、猴类、陆龟的案件数量最多。其中，象牙交易中采用网络平台出售的比例达到48%，互联网售卖的方式打破了买卖双方的地理距离限制，便于卖家广泛联系潜在买主。

野生违禁品借助网售扩大买主范围，公开展示与私密联系相结合。不法分子往往会使用社交网络、电商、论坛等公开渠道，通过网帖、网文、评论区等形式发布联络线索，向潜在买主释放信息，为进一步和潜在买主取得联系做好铺垫。

2015年1月到2016年5月公开查处案件的数据显示，在41例公开案件中，犯罪分子都使用了移动即时通讯工具进行联络、收购、销售。

网络非法贸易生物品种繁杂，象牙仍为首要买卖对象。2015年1月至2016年5月期间，公开案件数据统计显示，网售违禁野生物种类超过52种，这期间的网民举报信息中，涉及到的野生违禁物种类更是多达上百种。其中，象牙、蟒类、陆龟、犀牛角、穿山甲排名靠前，是网售数量较多的野生物类型。

二、打击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基本现状

全球野生违禁品管理规定差异化，野生违禁品跨境网售趋势显著。2015年，全国森林公安机关共办理野生动植物刑事案件31746起，其中，利用互联网跨国贩卖野生动物案件呈上升趋势[3]。从61起互联网交易公开案件的地域情况来看，接近五成的违法交易始于非洲、马来西亚、越南等境外国家。

同时，由于全球各地对于野生物及其制品的管理规定不同，重视程度不一，给部分卖家打擦边球提供了机会，成为打击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一大盲区。

从野生物活体到加工品组织化运作，上下游产业链条正在形成。当前，野生违禁品网络非法交易正在向组织化、集团化发展，从单独作案向团伙作案方向发展，整体打击成本、时间增加。多类野生动物从原活物到加工制品均有涉及，并借助网络平台流入市场。

图：野生物盗猎买卖产业链示意图（制图：艾利艾智库）

非法贩卖广告多以图片、视频形式呈现，监测难度上升。不法商家将其个人社交网络、即时移动通讯空间作为野生违禁品贩卖广告发布平台，广告信息的形式以图片、短视频为主，涵盖野生违禁品活体及制品的详细信息，试图通过展示色彩化、动态化的内容提升手中野生品的真实、可信程度，赢取卖家信任。

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在2015年5月到7月，对58个事先标记的可疑账号进行跟踪监测发现，这58个微信账号朋友圈在13周的时间里，共被监测到10650条非法象牙交易广告[4]。传统的非法交易信息监测往往通过设置关键词的形式进行，图片、短视频的广告形式给非法交易信息的监测、发现提出了新挑战，监测、甄别的人力、物力成本增加，打击难度也相应增大。

野生动植物违禁品名以代号形式出现，信息隐蔽导致打击困难。为了躲避监测和审查，不法分子采用“暗语”、“黑话”等隐秘代名词来进行野生物网络非法交易，进一步增加了打击的难度。2012年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发现了15个代名词， 2014年这个数字增长到了64个，涉及象牙，红珊瑚、犀牛角，虎骨，玳瑁壳，穿山甲鳞片等数十种生物。以象牙为例，市面上发现“白塑料”、“芯料”、“果冻”、“太阳芯”等十几种代号。虎骨则被称为“掌骨”、“王骨”、“大猫骨”。有的干脆以珍贵材料、天然材料、高档材料等模糊词汇代称，吸引“识货”的买家。

三、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举报情况

举报渠道内嵌于互联网平台内，可提升举报信息的回应率。各类型的网络平台对野生违禁品的打击方式各有不同，开设专门的信息举报入口有利于信息得到回应。电商平台多侧重对卖家的制度规范，对涉及买卖濒危动植物活体及制品的店铺进行扣除店铺信用积分的处罚，但因缺少直接举报渠道，网民多将相关网络违法交易信息转至其他公开网络平台进行举报。

专属举报通道有利于平台方收集完整的证据线索，提升举报效果。2015年1月至2016年5月各平台网民举报信息显示，开设有针对性的举报通道有助于原始证据线索的完整，网民有效举报率随之提升，举报效果更明显。经过专业鉴定后，开设专属举报入口的即时移动应用平台有31.6%的网民举报信息转化为有效举报。

新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三有动物”新内涵，仍需明确利用与保护界限。中国网络空间内的交易行为中各类“三有动物”[5]占比达12.3%。这些三有动物包括喜鹊、中华蟾蜍、壁虎、果子狸、驯鹿等，日常生活多见，虽占比小但单次交易数量较大，值得引起重视。

2016年7月新修订的《野生动物保护法》仍需进一步明确保护与利用的区别，让公众明白野生动物利用的条件，加强公众对三有动物的保护意识，杜绝以往以利用为名的违法交易行为。

四、打击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未来方向

公众对野生物认知不足，专业科普工作任重道远。近年来在中国各大城市中兴起了一股“宠物热”，不法分子借势将野生动物打上“萌宠”标签，伪装成普通家养宠物向用户兜售。而大部分买家野生动植物保护知识相对匮乏，往往难以分清野生违禁品与合法饲养的区别，容易在猎奇心理驱使下擅自喂养。同时，“萌宠”交易利用社交媒体、电商平台发布广告之便利，买卖双方缺乏信用保障机制，网络诈骗时有发生。

此外，这些宠物往往也饲养易善后难，一旦买家对其失去兴趣而随意放生，很可能便无法存活。“没有买卖便没有伤害”，这些现状及后果均要求公众提高对野生动物的主动辨别能力，减少无谓的养宠需求，也要求主管部门、环保组织等机构加强相关领域专业知识的科普力度。

交易中宣传与接洽环节分离，亟待主管部门与互联网公司通力合作。野生违禁品网络交易往往出现宣传和沟通相互分离的情况，反映出政府部门和互联网公司线上线下联合打击的必要性。不法分子将自己的移动即时通讯账号信息发到古玩收藏网站、文物鉴赏类APP、社交网络热门贴文下做宣传，吸引有购买需求的买家前来问询。随后双方互加好友进而转入一对一私聊、洽谈。

跨平台宣传与对接在扩展目标人群范围的同时降低交易风险，还导致违法犯罪线索流动性较大。这要求有关政府部门与各互联网公司通力合作，也就是线下打击与线上线索结合追查，主动缔结线索网络，减少盲目打击的现象。

交易中接洽与交易环节分离，需要企业间跨平台固定证据。跨平台交易和接洽行为易造成关键性交易证据缺失，靠单一互联网公司无法实现多平台取证，需企业之间联合实现电子证据互通有无。买卖双方确认最终交易细节后，可转至外部平台进行金钱交易，商家最后通过快递将野生违禁品邮寄给对方，交易参与者可不涉及任何实质的证据，这样的现状决定了各互联网企业相互合作的迫切性。

呼吁政府、企业、社会各履其责，合作编织打击网。面对野生违禁品的网络贸易趋势，需要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三方通力合作，共同编织一张打击违法交易的线索网络。当前，林业森林公安部门打击违禁品网络交易往往受限于线索不够直接、清晰，打击精准度不高。互联网公司可以通过提供简洁、公开、通畅的举报入口，为公安部门提供一手线索。同时，在打击野生违禁品交易犯罪上，违禁品鉴定、违规信息监测、专业知识科普等涉及到专业信息的工作，仍迫切需要国内外NGO组织、业界人士合力参与。

最后，保护野生动植物很大程度上是“全民运动”，除了加大野生动植物保护的宣传力度，提高网民保护珍稀野生品的意识外，鼓励网民善用网络举报，也是抑制野生违禁品交易的重要手段。

注释：

[1]野生违禁品交易公开案例库：艾利艾智库对2015年1月至2016年5月期间，国际野生贸易研究组织traffic官方网站公开发布的野生违禁品贸易案件，以及网络公开报道的野生违禁品交易案件进行统计，从而搭建出野生违禁品交易公开案例库。

[2]网民公开举报案例数据库：通过设置关键词，借助艾利艾智库大数据采集系统，抓取全网范围内网民公开举报的野生违禁品交易信息，再通过清洗、去重等方式搭建而成。

[3]数据来源：国家林业局http://www.forestry.gov.cn/main/3565/content-843910.html

[4]数据来源：国际野生物贸易研究组织报告《暗流涌动：中国社交媒体平台的非法象牙贸易》

[5]三有动物：原指国家保护的有益的或者有重要经济、科学研究价值的陆生野生动物，自2016年7月《野生动物保护法》修订后，改为科学、生态、社会价值新 “三有”。根据国家林业局发布的《“三有”保护动物名录》，共有5纲46目177科合计1591种及昆虫120属的所有种和另外110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