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东英和邵关通夫妇生活的地方叫坞里村,位于杭州的萧山区。邵关通58岁了,他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韦东英老家在广西,经人介绍远嫁到这里。韦东英刚嫁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喜欢了这小村庄。空气好,水好,附近的小山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竹林,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韵味。
然而,从九十年代开始,这个村子被越来越多的工厂看中,在短短十年间,陆陆续续建起了几十家化工厂、颜料厂、制药厂、印染厂等等。现在的坞里村,几乎已被这些工厂结结实实的包围了起来。
“他们的污水排到田里来了!”
这04年到06年期间,只要把地面挖开,蹲一个小时看一看,就会看到地下的水渗出来都是红的、黄的各种颜色。邵关通不相信这些污水真的对粮食没有影响,像企业跟他们讲的那样。
而以打渔为生的邵关通夫妇渐渐发现,连打上来的鱼都有了一股“化学”味儿,味道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拿这样的鱼去市场上卖,令他们觉得非常不安。
邵关通不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心里觉得跟污染有很大关系,很是担忧。与厂里的人几次沟通无果,他想到了找政府。由于不识字,妻子韦东英就成了他的代笔,写着各种各样的上访材料,不折不挠的“折腾”着。
走过十年艰辛路 环保,起初对他们来说是非常模糊的概念。夫妇俩一开始是一看到污染就给环保部门打电话举报。然而等环保部门接到举报,派出工作人员来实地调查的时候,工厂早就闻风而止,关了排污管。环保部门到现场抓不到排污,就只能回去了。工厂就立即又开始复排。
这样折腾了几次,邵关通和韦东英琢磨出了一个应对的招数,他们特地买了一个相机。出去只要一看到排污,就赶紧掏出相机来拍照,记录好时间、地点,并把这些照片洗出来作为证据,继续举报。
工厂依然百般抵赖,声称自己的排放是达标的,照片不能体现任何检测数据。执着的夫妇俩又想出了取样的招儿,随身都带着空塑料瓶,一旦看到排污就去接一瓶样品。
在多年的努力后,他们也曾得到过一个“三年内解决问题”的承诺,然而三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善。
如今,照片已经积了几斤重,装满污水的采样瓶也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们也想不到,这条环保之路,居然一走就是十年;更没想到,这条路会走的这么艰辛。
韦东英心疼地说,老邵做采样、做上访,把头发都从黑做到了白。然而十年过去了,今天他们依然没有看到一个积极的结果。生命的隐忧
坞里村每年患癌症去世的,最少也有5、6人。最年轻的只有30多岁。韦东英夫妇曾经也走门串户,收集村民的抽样调查。在她给我们看的其中一份问卷上,清楚的写着:“我希望我的后代可以不要患癌症,我希望我们的环境可以变好。”而当初填写这份问卷的患者,已经去世了。
癌症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地方,村民们只是模糊的感觉,这跟那些兴起的印染厂和化工厂肯定有关系。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那些工厂生产时到底用了什么化学物质。
坊间流传说,印染厂工作过的姑娘们就生不出小孩子,很多男人因此都不敢让老婆去印染厂工作。而工厂也不愿意在本地人中招工,因为担心本地人如果在工厂生病了,上门找的快,会给工厂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们只想对自己的子孙有个交代”
因为一直在“找麻烦”,邵关通家里还有几次半夜被人砸了玻璃,弄得老两口提心吊胆,睡也睡不好。村里的乡亲有时候也会劝他们,算了,没用的,不要再做了。但是夫妻俩心里放不下。“这里的环境以前这么好,现在却搞这么糟糕。如果我们就把这样的一个环境留给我们的子孙,我们的子孙以后祭拜我们的时候也不会感激我们。他们只会问,祖先们啊,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啊。”韦东英说着这些话,心里惦记着在外求学的儿子。
“我们不希望工厂搬走,因为他们就算搬走了,也会去继续污染别的地方。他们搞脏了这里一个地方,还会去搞脏别的地方。全中国能有多少个地方这样让人糟蹋呢?”夫妇俩经过这么多年的斗争,已经从最初单纯的希望工厂搬走,而想到了更远更广的场景。“这是我们的家,我们只想对自己的子孙有个交代,给他们留一片还能生存的干净的地方。”
责任编辑:语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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