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伍德森林的“少校橡”

　　相信很多人回想起1963年，脑中浮现的画面都是黑白的。当时的电视充斥着披头四、太空竞赛、越战、火车大劫案，还有肯尼迪遇刺；每个片段都是单色的影像。

　　但是英国BBC位于布里斯托的自然史部门(Natural History Unit，NHU)却在此时完成了第一部彩色纪录片。你可能会觉得时机未到，毕竟彩色讯号传输技术1967年才出现，然而自然史部确实比别人领先几步。

　　这部领先时代的影片拍摄的并非热带珊瑚礁，也不是坦尚尼亚的狮群，而是更贴近住家的生物：夏栎(栎属植物即俗称的橡树)。《一代首橡》(The Major)描述的是一棵位于英格兰南部格罗斯特郡，名为“少校”的老橡树，它被认为妨碍交通发展，而牺牲于汽车时代的祭坛上。四十分钟的影片聚焦在这棵 橡树对当地小区有多重要，以及有多少生物靠它生活，相当扣人心弦。

　　若再多活五百年……

　　长寿的树通常会得到它们专属的名字，因为它们的生命史不仅连结了悠久的历史事件，或许也将延续至我们只能臆测的遥远未来。它们在这快速变迁的狂乱世界安稳屹立，象征着古希腊、罗马诸神赐予的永生，让我们相信“万物皆有灵”。片中悼念的这棵“少校”三百岁，从橡树的寿命来推算正值青少年期。英国还有另一棵与 它同名的橡树现在仍活着，比它长寿许多。

　　雪伍德森林(Sherwood Forest)也有一棵名为“少校橡”(Major Oak)的橡树，传说中罗宾汉曾经栖身其上。经过推算它至今最少活了八百年，这不禁让人好奇：如果影片所记录的那棵橡树，也能像雪伍德森林的这棵老少校一 样活到八百岁，那么它能带来什么贡献呢？

　　首先，当然是一大堆的橡实。成熟的橡树会“丰收年”与“少产年”交替，平均每个秋季能产出五万个左右的橡实。所以，如果影片中这棵早逝的“少校”延寿五百年，估计可以多产出两千五百万颗橡实。

　　如此丰沛的繁殖能力非常重要，因为橡实是许多生物重要的食物来源，仅有少数的橡实能够存活并长成树苗。通常四成的橡实会被象鼻虫等吃坚果的昆虫所摧毁，剩下的绝大部分进了鸟类与哺乳类的肚子里。

　　丰收年穿插少产年可能是长期的生存策略。象鼻虫的数量会在少产年急剧减少，当丰收年突然产出过量的橡实，受损的橡实比例就会减少许多。大地铺上了由成熟橡 实构成的厚地毯，供鸽子、松鼠、小鼠等动物吃饱后还有剩。动物把剩下的橡实储藏起来度冬，松鸦和少部分秃鼻鸦等飞禽因此参与了橡树的播种：它们有时候会忘 记埋藏的橡实，橡实便发芽了。

　　随着DNA指纹鉴定技术出现，我们可以找出各树木的亲代是谁。研究者运用这项技术，发现松鸦时常将橡实散播到离亲代远达五百米外的地方。若“少校”活到 今日，它的橡实透过这样的方式散布五个世纪，应该能够在周围生成一片半径十五公里的橡树林。根系广布、树干笨重的橡树虽然看似静止不动，但借着松鸦的帮助，橡树林其实一直缓慢变动着。

　　在英国，至少有两百八十种昆虫倚赖橡树维生，这是所有原生树种之冠。它们吃橡树的种子、枝干、花与叶，因此在昆虫的生长季时，橡树就饱它它们嚼食叶子、吸 食树液、叶中潜伏与虫瘿之苦。森林食物网中，有三种蛾是关键的角色：灰裙尺蠖蛾(Erannis defoliaria)、冬尺蠖蛾(Operophtera brumata)和绿卷叶蛾(Tortrix viridana)，它们有时会将整个枝条上的叶子清得干干净净。这些蛾的卵春季时孵化，这些幼虫是山雀、斑鹟和其他鸣鸟的食物。在繁殖季的极盛时期，一 对蓝山雀平均每天会喂给幼雏七百条幼虫。

　　离群索居的基因宝库

　　山雀与斑鹟不仅筑巢在橡树树干的空腔，产卵的时间还与橡树萌芽、蛾卵孵化的时间同步。如果任一个事件稍微移动了几周，便会大大影响到这些鸟类繁殖的成功率。短暂的丰收期如果因气候变迁而改期，尤其会严重影响到像斑鹟这种长途迁徙的候鸟。这些长途旅客会计算抵达欧洲繁殖场的时间，好让幼雏享用丰富的幼虫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