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向导达瓦·扬赞姆·夏尔巴(Dawa Yangzum Sherpa)正沿普莫里营地附近的一条岩石小道攀爬，营地海拔要比珠峰大本营高出457米。达瓦·扬赞姆是第一位获得国际山地向导协会(IFMGA)认证的南亚女性，也是尼泊尔登山队的新一代成员，年轻、强壮、技能突出，积极上进是这代新成员的特点。近日，达瓦·扬赞姆协助协助国家地理学会(National Geographic Society)完成了一次科学考察。

　　摄影：MARK FISHER, NATIONAL GEOGRAPHIC

　　撰文： MARY ANNE POTTS

　　曾几何时，热爱登山的尼泊尔年轻女性几乎找不到值得效仿的女性榜样。后来28岁的达瓦·扬赞姆·夏尔巴横空出世，征服了世界上最复杂、最危险的山脉，包括珠穆朗玛峰(多次)、令人望而生畏的K2，以及其他许多山峰。她为迷茫中的女登山队员开辟了一条光明道路。2017年，达瓦·扬赞姆·夏尔巴成为第一位获得国际山地向导协会(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Mountain Guide Association)认证的南亚女性。今年春天，她协助国家地理学会完成了对珠峰的科学考察，以研究气候变化对该地区的影响。

　　在目睹了本季珠峰上令人触目惊心的交通堵塞后，达瓦·扬赞姆近日就如何提高登山安全性这一问题分享了她的看法。

　　你第一次登顶珠峰是在2012年，所以这不是你第一次登上珠峰。有什么不同是你能马上察觉到的呢?

　　我看到了大批中国和印度客户，还有许多没见过的探险队经营者。很多登山者都没有经验，甚至还有人乘坐直升机飞越昆布冰川。这是不合规定的，但某公司就这样带着中国的登山者们飞了过去。

　　你认为今年的登山活动存在哪些问题呢?

　　珠峰上的人太多了，比预期的还要多，因为峰顶的好天气“窗口期”有限。经验丰富的优秀向导和毫无经验的向导之间也存在不健康的竞争关系。有时候，规模较小的登山团队很少或者根本不做计划，盲目跟随规模较大的团队。像Alpine Ascents和IMG这种大型团队拥有更多的人力和更好的设施，包括更好的天气预报员和更强大的向导。小型团队依附较大团队也是一种防范手段，出问题时，如果离大型团队更近，就能得到更好的管控。

　　你在脸书的一个帖子上曾提到，登顶珠峰后，你在返回途中不得不从尸体上跨过。给我们讲讲那次经历吧。

　　今年，我们碰到了三具尸体，包括四号营下面发现的两名俄罗斯人尸体，还有Balcony附近的一具印度女尸。显然也有前些年的尸体，比如斯科特·费舍尔的。因为脱离绳索太危险了，所以人们一般不会去移动尸体。我听说有俄罗斯人试图把尸体拖下来，但我不确定这是否能成功。

　　你认为造成这些人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作为向导，我们需要掌握的最重要的一项技能就是如何使用补充氧气，因为在海拔7900多米的南山口（South Col），大多数人需要依赖补充氧气。缺氧造成了很多人的死亡。某些情况下，计算需氧量时出现错误导致携带氧气量不足也是一个致命原因。

　　达瓦·扬赞姆和她的团队爬上珠峰西南侧的洛子峰（Lhotse Face）。眼看着长长的队伍和大量人群涌向山顶，团队后来决定放弃登顶。

　　摄影： MARK FISHER, NATIONAL GEOGRAPHIC

　　一些西方体育用品商将今年珠峰的问题归咎于尼泊尔导游公司。事实真的如此吗?

　　嗯，有几个优秀的尼泊尔导游公司拥有非常出色的向导。如果你了解过前几年的一些救援行动，你会发现大多数救援都是当地导游公司的向导参与的。当然本地也有一些导游公司没有做好本职工作，这可能会对珠峰登山者们造成致命影响。

　　今年还有一个问题是过度拥挤。情况到底有多糟呢？

　　非常糟糕。显然，所有的登山者都想按照自己的速度攀爬，但是每个团队只有一根绳子。很多时候，只能靠其他团队的向导出面解决问题。5月23日，有一名印度女子排在了队伍的前面。但她速度很慢，造成了长时间的交通堵塞。最后，我的一个向导朋友，来自阿尔卑斯山脉的章布·夏尔巴（Jangbu Sherpa），不得不把她用绳子绑起来，将她拉到一边单独处理。我们遇到过很多类似情况。

　　缺乏经验的登山者是珠穆朗玛峰最大的问题吗?

　　确实如此，紧随其后的是缺乏经验和未经训练的向导。

　　想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可以做些什么呢?

　　首先，在攀登珠峰之前，登山者应该至少要攀登另外一到两座海拔7000到8000米的尼泊尔山峰，以获取攀登经验。所要攀登的山峰必须在尼泊尔，因为尼泊尔的攀岩文化与美国或欧洲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尼泊尔的海拔明显高得多，很容易诱发高原反应。美国最高的德纳里峰（Denali）海拔6190米，与珠峰的一号营地相近。除了客户外，有些西方向导在尼泊尔也需要夏尔巴人的帮助。此外，尼泊尔的大多数攀登路线都是固定的。

　　其次，路线制定小组应该在5月初设置绳索，这样登山者就有更多的好天气窗口期可供选择。通常情况下，固定线路要在5月初到位。不幸的是，今年天气非常寒冷，直到5月中旬他们才设置好路线。

　　第三，珠峰向导所需具备的技能和经验必须达标。例如，他们应该接受过昆布登山中心或尼泊尔登山协会等组织的培训，还应该攀登过至少一座7000米至8000米的尼泊尔山峰。

　　你认为还有哪些方面是需要改变的?

　　尼泊尔政府应该限制发放登山许可证，并针对登山者和向导制定相应的规章制度。政府绝不应该提高许可证价格，因为自然和探险是属于我们大家的。

　　中国只发放了300张登山许可证，而尼泊尔政府发放了390张左右，这也意味着还需要另外390名向导。问题不在于许可证的数量，而在于登山者以及向导的素质。

　　夏尔巴人自己能解决登山者经验缺乏这一问题吗?

　　虽然夏尔巴人比其他登山者强壮得多，但他们并不是超人。在拖了一个客户好几个小时之后，他们也会累，有时还会冻伤。我看到过一些夏尔巴人拖着客户走了好几个小时，他们的脸色都发青了。

　　有时，某些富有的客户会雇佣三个夏尔巴人，甚至更多。这样一来，这些客户在登山途中会得到一些不必要的照顾。到了险要路段，他们不敢自己通过时，就需要让夏尔巴人拖着。夏尔巴人因此疲惫不堪，陷入困境，有的甚至失去了手指。如果遇到此类情况，其他团队的夏尔巴人必须介入，实施帮助。

　　国家地理学会的科研团队在峰顶完成了他们的科研工作，但你还没完成本季的任务。你继续攀登了海拔8485米的马卡卢（Makalu），世界第五高山，成为第一个登上峰顶的尼泊尔女性。你只花了21个小时便成功登顶，而不是通常的4天。你为什么决定在爬完珠峰之后继续登山呢?

　　自从2012年我在珠峰上看到马卡卢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想着要去攀登它。珠峰拥挤的环境意味着没有氧气我无法快速攀登。马卡卢能够让我实现这一愿望。

达瓦在马卡卢山顶高举和平旗帜。

　　摄影：DAWA YANGZUM SHERPA

　　与你在珠峰的经历相比，马卡卢的攀登经历如何?

　　马卡卢非常安静，当我到达山顶时，只有另外两名登山者。奇怪的是，我们在整座山上只看到七个人，这是我第一次在8000米的山顶上看到这么少的人。它与珠穆朗玛峰截然不同，珠峰更像是一个繁荣的棚户区。事实上，我在山顶上很紧张，因为整座山上只有我们三个人。攀登途中静谧的环境使我更容易静下心来迎接挑战，这是我最好的一次登山经历，也让我对未来的攀登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