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她的工作很危险”
从索科的办公室走过去不远,就是埃斯纳特住过的简陋房屋,用略带红色的泥砖筑就,一扇弱不禁风的木门,铁皮屋顶用石头压着。房子周围尽是泥土和灰尘。那位姓名不详、身份不明的偷猎者用弯刀杀害了埃斯纳特,也摧毁了一个家庭。她的五个孩子现在分别住在三个镇上,由不同的亲戚照顾,彼此相隔很远。
其中年龄最大的安娜·菲瑞(Anna Phiri)今年17岁,看上去与其他十几岁的青少年并无多大不同:她喜欢出门,最喜欢的电视节目是Hannah Montana(《孟汉娜》,美国电视剧)和Shake It Up(《舞动芝加哥》,美国电视剧)。在学校,她学得最好的是英语,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记者。“我不会做巡护员,因为不安全。”她说。
安娜的父亲、同样身为狩猎区巡护员的加瓦·菲瑞2006年死于脑膜炎。安娜跟着父亲的妹妹玛莎·菲瑞住在首都卢萨卡东部,玛莎是一名小学老师,她的丈夫马克斯威尔是个会计,两人有四个孩子。从埃斯纳特老家前往玛莎家的路尘土飞扬、颠簸不平、没有铺装过,两边尽是垃圾。在那栋灰色的水泥方块楼外,散发出污水的臭气。
安娜的卧室里有两张高架床,住着四个孩子,洋娃娃和泰迪熊散落在房间各处。一根绳子悬着绿色窗帘,铁皮屋顶下的墙面千疮百孔,屋里只有一根日光灯管,衣柜顶上摆着一个鞋盒。
回忆起妈妈的葬礼,安娜眼含泪水,但竭力保持镇定。“是姨妈把消息告诉我的。我听了非常难过和震惊。我经常想到她。现在生活不好过,因为我没法经常去看弟弟妹妹。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在城镇的另一边,埃斯纳特的儿子、14岁的乔治跟叔叔马修·菲瑞(Mathews Phiri)住在一起。“妈妈不大跟我们谈起她的工作。”乔治害羞地嘟哝着说。“但我知道她的工作很危险。”
其他的孩子,跟埃斯纳特妹妹阿比加尔的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31岁的阿比加尔负责照料埃斯纳特留下的这处房产,她还保留了姐姐的巡护员制服。“看着它我就会想起她,因为她以前经常穿这件衣服。”
“我们都看见了现实”
埃斯纳特的故事在许多公园巡护员那里得到了共鸣:一方面他们感激自己能有个工作机会,令家里许多人口不至于衣食无着,另一方面他们又觉得报酬低,恐惧于常年存在的死亡威胁。由于政府补助缺位,埃斯纳特的家人只能靠绿色前线基金提供的捐款维持生活。
那么,其他巡护员遭遇不测之后,他们留下的配偶和儿女除了悲痛,还能向谁求援呢?住在Rufunsa的卡伦加一家就面对着这样令人沮丧的问题。从Rufunsa出发,沿着一条颠簸的土路,可以抵达赞比西下游国家公园。公园门口装饰着野牛、大象和黑貂的骨头。一群巡护员轮流在此巡逻,每人连续上班15天,49岁的马西亚斯·卡伦加(Mathias Kalounga)就是其中之一。他和妻子生下了九个孩子—最大的22岁,最小的才3岁。
“我什么都不怕。”卡伦加说。“我曾经被子弹打中。我们遇到了偷猎者,他们开了枪,双方交了火。偷猎者跑掉了。”但是他的妻子洛伊斯却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交火的地方离营地很近,我们甚至听到了枪声。我担心丈夫会被打死,回不了家。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四名偷猎者对三名巡护员。我希望他能做别的工作。”
如果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在马西亚斯身上,那么洛伊斯作为一个家庭主妇,要独自承担起抚养孩子的重担。“政府不关心其他人的死活。”她说。“我们都看见了现实。埃斯纳特为政府工作,但是她死之后,政府不管她的孤儿。把我的孩子喂饱、送他们去上学,这是很沉重的责任。如果我丈夫死了,政府不会帮我和孩子一点忙。我们会碰到很大问题。”哪怕是现在,全家人的日子也过得很艰难。马西亚斯和洛伊斯两人睡一张单人床,孩子们都睡在地上。家里没有电,没有自来水。马西亚斯每个月工资仅为1700克瓦查(约合201英镑)。“非常少,不够付孩子们的学费。因此有的孩子上了学,有的就不上了。”
当赞比亚的副总统居伊·斯考特(Guy Scott)得知埃斯纳特的家人还没有收到任何政府补助时,他说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但今天的野生动物保护战场已经极为惨烈。作为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南非,在那里,每11个小时就有一头犀牛被偷猎。偷猎者甚至使用了直升机、特制的无声麻醉枪、护身甲、夜视镜,还带上了特别善于追踪犀牛的向导。
政府官员发誓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有名的Kruger国家公园部署了军队,因为那里的枪战越来越频繁。南非国家公园管理局高管旺达·姆卡特舒尔瓦说:“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无法无天、不尊重任何生命的敌人,而巡护员的行动准则一般是尽量逮捕偷猎者,只有对方先开枪的情况下才能还击。偷猎者掌握着时间和地点,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将会何时在何地出现,因为国家公园太大了,面积相当于半个瑞士,超过了斯威士兰。”
用肖恩·威尔默的话说,巡护员是反偷猎战争中“被遗忘的牺牲者”。威尔默是澳大利亚一位环保主义者、纪录片制作人、“国际巡护员联合会”负责人。是他在背后推动成立了绿色前线基金,基金的支持者包括英国著名灵长类动物学家简·古达尔。“商业偷猎者往往在装备、数量和资金方面都超过巡护员。”威尔默说。“而且,令人悲哀的是,他们平均每周都有人被射杀、砍死,甚至遭到残酷折磨。”
基金会表示,它已经向80名巡护员遗孀和550多名孤儿发放了补助,但现在依然有900多名寡妇等待救助。威尔默补充说:“由于只得到很少补助,很多巡护员的遗孀和孩子常常陷入困顿,生活在贫困线之下。因为家庭没有收入,孩子们往往要退学。这种贫困循环就这样持续下去。补助是我们给予这些巡护员及其家人的一点谢意,感谢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保护野生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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