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丽户育乡班养村班养小学学画的孩子们席地而坐
“忘记成年人教给你们的东西”
雨仁和傅果生向孩子们展示起画画使用的工具。每个人有一张和自己的桌子差不多大小的水彩纸、一支画笔、一块棉布和五种颜色:白、红、蓝、棕、黄。绝大多数孩子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工具。雨仁在讲台上向他们展示,如何使用这些工具。
雨仁告诉孩子们:“我不希望看到任何具体的东西。”他所指的“具体的东西”,是指很多男孩子喜欢画的飞机、汽车;女孩子喜欢画的公主、彩虹,或者以前的美术课教的,画树、房子、花、草等。雨仁说,每当孩子们画这些时,便会陷入画得像不像的泥淖中。
雨仁教他们如何用画布在画纸上搽颜色、如何用画笔画线条。他想让孩子们相信,不用画任何具体的东西,仅仅用这五种颜色,就可以画出非常漂亮的一幅画。老师没有提供绿色,这让从小生长于绿色的村子的孩子们着急。老师解释说,不同的颜色交织在一起,便可以画出新的颜色,所以,他们拥有无数种颜色。每个孩子用黄和蓝找出了自己独特的绿色。孩子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拿着搽布的左手,像魔术师一样,快速地在纸上搽出斑斓的色彩。
受父亲影响,雨仁从小喜欢画画。他记得,自己小学时成绩都很好。只是到初中时,成绩忽然一落千丈。但是学校并没试着弄清楚,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更遑论寻求解决的办法了。来到中国后,他发觉很多中国的学校同样缺乏对孩子们更深入的观察和了解。
“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回忆起自己的童年,他深吸一口气,陷入苦涩的回忆中。
雨仁的父亲是个木匠,工作不顺,亏了很多钱,喜欢喝酒。他很早就知道父母不和,每次他们吵架或喝酒,都会拿孩子当出气筒。毕业时,老师冷冷地丢下一句:“你成绩太差了,肯定考不上大学的,直接上职业学校吧。
绘画,从某种程度上安抚着家庭给雨仁带来的伤害。每当画画时,他就发现,他找到了发现和修复自己,和自己安静相处的方式。
2009年,雨仁第一次到班养村,他惊讶地发现很多村民家里甚至没有厕所、没有洗热水澡的地方。现在,好些村民家里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这种变化,带给他观察的兴趣。又因为他童年时的经历,让他更加关注这里的孩子,关注他们的内心。
因为语言不通,雨仁意外发现了和孩子们沟通的最好方式:画画。在这个曾经毒品肆虐的村庄,他不用去打听哪个孩子的的家庭受毒品影响,哪个孩子的父母离异,哪个孩子跟着爷爷奶奶长大……他只是告诉孩子们:“忘记大人们教给你们的东西,用画布去涂抹自己喜欢的色彩。”而他自己,则默默地通过读孩子们的画,来读孩子们的内心。
帮助儿童挑颜料
画画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
绘画开始之前,傅果生要做一个交代。
“画画是一件小事,也是一件大事。在你们画画之前,大家都忘掉自己的语文、数学、英语,用两个小时的时间,专心画好这幅画。”听了她的叮嘱,孩子们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认真地点点头,开始作画。
在孩子们低头画画的时间里,傅果生和雨仁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傅果生边观察,边不断地发出惊叹:“你的颜色太漂亮了,你真的是第一次使用颜色吗?”
一个女孩用画笔勾勒出一个抽象的人形,但是不小心在人的脖子处多画了一横。雨仁看到,指了指她的画,然后用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表情夸张地做了个割喉的姿势。小女孩看到,“咯咯”地笑了。雨仁随后教她用其他色彩盖住这一横。
“颜色不需要很整齐。不用担心你们会画错,因为你可以用另一种颜色将它盖住。可能还有痕迹在,但是没关系,这是一个美丽的意外,就像生活中发生的很多意外一样,它们照样美丽,只要我们去发现美。”傅果生说。
“在画画面前,一切都是平等的。没人在意这群孩子中谁最调皮,谁的成绩最好,谁的成绩不好,谁的家庭出现什么状况。同样是孩子们喜欢的事情,与看电视、打电子游戏不同,画画不是单纯的输出,而是一种创造。它带给孩子们更多的沉静、思考和激发潜力的力量。”傅果生曾经被这种力量深深打动。
几年前傅果生在一家国际NGO工作时,常去贫困地区和孩子们做活动,认识了一个通过母婴传播感染艾滋病的女孩,叫松扎。松扎7岁时,因为发病,无法去参加活动了。傅果生和同事们一起去到她家看望她,陪着她画画。
在松扎生命的最后日子里,疼痛将她吞噬,任何止痛的药物都失去了效力。每当这时,她便拿起画笔,静静地坐在奶奶家的院子里画画。只有画画能让她安静下来。这幅画面,被陪在身边的傅果生深深印在脑海中。
2009年冬天,雨仁回到中国的那一天,正是松扎离开的日子。雨仁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为这个孩子画了一幅素描。后来,这幅素描被他撕下来,装裱在一个透明的相框中。傅果生和雨仁成立的“松扎艺术工作室”,名字便来自于这个女孩。他们希望通过教孩子画画,去发现孩子们心中未知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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