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图
孩子们的绘画带来无穷惊喜
一个女孩涂了好几种颜色,一种温暖的紫色出现在画纸上。她自己也意外了,露出惊奇的表情,抬头看看傅果生,又看看自己的画纸。旁边的女孩看到了,停下自己手中的画笔,惊奇地问:“你是怎么涂出来的?”
每堂课上,傅果生和雨仁都忙碌地走来走去,帮大家递东西、答疑解惑。事实上他们将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悄悄观察不同性格的孩子用的色彩、画画的快慢,遇到问题时的表现。每个班到最后都有那么几个认真的孩子,画得最慢、最谨慎。当大伙陆续画完,跑出去玩时,傅果生不忘提醒那几个孩子:“不着急,慢慢画。”
在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第一次使用画笔的孩子交上来的画,美得常常令他们感到吃惊。
在一次“我想念但是见不到的人”的主题画创作中,一个小男孩交了一幅蓝色背景的画,中间看起来像个人的背影。但是人的两边有两条横出来的直线。傅果生看到,有点儿不解,她以为男孩违背了她开头制定的规则:不能画具体的东西。然而男孩告诉她,这是他想念但是见不到的人趴在桌子上的背影。傅果生和雨仁听到,先是恍然大悟,继而感到惭愧,而后便是深深的震撼。
“孩子是很神奇的,他们总会带来无限的可能性。看起来是我们在教他们,实际上与他们在一起时,我们也从孩子身上获得很多,甚至通过他们来认识更深的自己。”在法国时,雨仁总是花很多时间陪着女儿,像朋友一样与她交谈。来到中国后,长时间无法陪在女儿身边,他感到惭愧。13岁的女儿却劝慰他:“你在中国做的事情很有意义,你应该坚持做下去。”
雨仁无法像和自己的孩子交流一样,用语言顺利地和中国孩子交流。“但是,画画是一种万能的语言,和音乐一样。”雨仁说,他期待有一天,能够在没有翻译帮助的情况下,与孩子们顺利地互动。
绘画课结束时,雨仁和果果赞美着每一幅交上来的画。曾经有人建议,可否在最后做一个评比,选出大家认为画得最美的五幅画。但被他们拒绝了。他们希望通过画画,让孩子们感受到尊重和被尊重,鼓励孩子们建立自信。“评比会破坏这种氛围。”
六年级的班主任走进摆满“生命树”的教室,认真地观看每一幅带有孩子签名的画。她惊诧地发现,自己对这些熟悉的孩子有了新的认识。她告诉傅果生:“这个孩子平时很调皮,这个孩子成绩不怎么好,这个孩子平时很沉默……他们画的画都很美。”
但是,并非每个孩子都最喜欢用画画的方式与他们交流。有一个高年级女孩,父母离异后分别重组家庭,她跟着爸爸生活,但被禁止与妈妈再联系。在学校,她倔强、外向,像个男孩,每到体育课时表现尤其积极;然而对雨仁和傅果生的画画课,她却流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或低声地说着“我不画”,或胡乱画完便溜出去玩。
一次下课放学回家的路上,傅果生发现她嘴角长了个泡,问她怎么了。旁边的同学听到,替她答道:“她这个都十几天了,还不好,不知道是什么病。”傅果生原本以为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会反驳同学,和他们说笑,谁知她却沉默不语。傅果生感觉到,女孩真的在害怕,怕自己生了什么病。
几天后,傅果生和雨仁去瑞丽城区买东西,在药店帮女孩买了一支药膏。抹了药膏后,四五天时间,女孩嘴角便完全好了。
之后,女孩对他们的态度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又一次在画画的间隙,女孩照例提早交了画跑出去玩。但不一会儿,她买回两支棒棒糖,分给傅果生一支。有一次她打篮球不慎擦破了皮,傅果生见到她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伤处已经结痂快好了。但她一定要将伤口给傅果生看,并向她要创可贴。
“只是陪他们多待一会儿”
经常有人问,绘画对孩子们有怎样的影响?傅果生和雨仁的答案是:“我们也难以去衡量。”
在他们曾经教过课的营盘小学,校长说,很多孩子以前没什么想法,现在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了。但是傅果生也看到,曾经跟着她画了四五年的孩子,照样初中辍学,十四五岁出门打工,过年回家,跟她讲述外面的打工生活。
傅果生也会问自己,画画对他们有什么影响?“通过一起画画,我能感觉到自己和孩子们的转变。去年,我们和六年级毕业班的孩子上最后一堂美术课。那天我们画了4个半小时,直到天黑。中途没有一个孩子放弃,也没有人离开。这种责任感与坚持,就是孩子们态度的转变。我想和孩子们一起记住,人长大了,不是学会放弃,而是学会坚持。”
12岁的小楠(化名)四五年前便跟着他们一起画画。雨仁觉得他是一个“小天才”,因为他的画总是令他感到吃惊。但是最近,他们敏锐地观察到,这个看起来开朗、顽皮的孩子,变得比以前沉默了。
2006年,小楠的父母因为贩毒双双入狱。渐渐开始懂事的他到底在想什么,很少有人察觉。“很多时候,他们只需要你陪在他们身边,陪他们待一会儿,让他们感受到你的存在,就那么一瞬,也许,最困难的时候便挺过去了。”傅果生说。
“绝大多数在国内开展儿童项目的NGO,都为孩子们提供基本的生存和发展的条件,例如吃、穿、教育条件。物质生活的改变立竿见影,可内心的安静和自由只有在时间和陪伴中才能拥有。我想做的事情是陪孩子待一会儿。”傅果生说。她想起了龙应台在《孩子你慢慢来》中,令她印象很深的一句话:“孩子,你慢慢来。我愿用一辈子的时间等你系好这个蝴蝶结。”
刚刚从先前工作的机构辞了职,傅果生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现实的经济压力、常年奔波的生活和对自己家人难以尽到的责任,又让她看起来疲惫、焦虑和迷茫。
雨仁在中国没有稳定的工作,法国政府提供给他的救济金明年就会停发。每当有工作来敲门,他们都要首先考虑,能否保证定期回来陪孩子们画画。“每年至少得保证四次。”雨仁说,“一旦你已经介入了他们的内心,便无法再离开。”
现在,他们在思考将这件事情持续下去的方法。他们曾经分别在大理、昆明和北京给孩子们办过小型的画展。来者无不被感动,甚至有人想要买孩子们的画。朋友曾为他们制作明信片在网上出售并筹集了一些画纸和颜料费用。但他们从未出售过孩子们的原作。他们希望有机会帮孩子们办更大的专场画展,为孩子们出版画册,筹集资金来支持活动的日常开支、改善学校条件。
自2009年冬天松扎离开到现在,已经3年零10个月。傅果生和雨仁,用自己的坚持,和10个民族的800多个孩子开展了活动,从不停息地与孩子们相互感动和鼓舞着。
“这些边境的孩子和他们的村子都很美,而孩子们和他们的村子都处于物质和文化的边缘位置。处在边境的边缘,很孤独。”一直守在中缅边境的边缘,2013年夏天,傅果生把画纸和颜料带到了中缅边境的另一边,克钦邦军事冲突地区的难民营,开展难民营克钦孩子和中国境内景颇族孩子的联合艺术活动,在边境的边缘,河的两岸,让孩子们把手牵起来。
“这些方式,能让孩子们真正感觉到他们的创造是有价值的,他们不仅仅只是接受来自成人的东西,他们也可以给予。从中树立自信,感受到被尊重。”课堂之外,傅果生和雨仁除了讨论他们对孩子们的观察、教学效果,还常常在艰难中憧憬着未来。
结语
傅果生和雨仁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现实的经济压力,又让他们有些焦虑。现在,他们在思考将这件事情持续下去的方法。他们曾经分别在大理、昆明和北京给孩子们办过小型的画展,来者无不被感动,甚至有人想要买孩子们的画。他们希望有机会帮孩子们办更大的专场画展,为孩子们出版画册,筹集资金来支持活动的日常开支、改善学校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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