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西马拉尼昂州,亚马孙雨林的东北部边缘,一棵孤单的阔叶树屹立在原地,周围的树木已被砍伐殆尽。 图源:CHARLIE HAMILTON JAMES,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撰文:THOMAS E. LOVEJOY 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由于新冠疫情的缘故,我正在居家隔离。在此之前,我也曾遇到过大流行病:在疫苗发明出来之前,小儿麻痹症曾肆虐一时,当时父母们会在孩子面前大声拼读这个词,以为孩子们听不懂。很多成年人一定知道1918年的流感大流行。近年来,我们常会因新疫情的新闻倍感紧张:埃博拉、非典、中东呼吸综合征在非洲、亚洲和中东地区夺走了无数人的生命。 除了只会人传人的小儿麻痹症,以上这些疾病的病原体大多是自然循环的一部分,原本只在动物间传播。然而,由于大自然在某种程度上被破坏,病原体传播到了人类身上。这是一个教训。 如果人类继续大规模破坏自然,那么很有可能不断出现新疾病,而且其中一些甚至会发展成大流行病。 典型案例:黄热病 黄热病是个典型案例,不过今天的人们可能不太熟悉这种疾病。对于美洲很多国家来说,黄热病俨然一场灾难,其中包括巴西。我作为生物学家和环保主义者,一直在巴西工作。很久以前,黄热病就在非洲的森林里不断进化,17世纪搭载着奴隶船来到美洲。和在非洲一样,这种疾病在美洲人口密集的居住点出现,通过已适应人类生活的蚊子(埃及伊蚊)在人与人之间传播开来。奴隶船可能也把蚊子从非洲带了过来。 自然维持着我们的生活。自然是人类的发源地。这场大流行病留给人类的教训是,不要畏惧自然,而是要修复自然,拥抱自然,学会如何与自然共存。 20世纪初,积极清理可能滋生蚊子的地点有效地预防了黄热病。自1937年以来,通过接种当时最好的疫苗,人们很容易预防疾病,而且疫苗终生有效。在巴西,上一次黄热病城市大爆发是在1942年。 但黄热病并没有消失。就像在非洲一样,它在南美洲的森林里站稳了脚跟,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循环:“丛林黄热病”。病毒在树冠中恣意传播,杀死了吼猴和其他种类的猴子;不久前,在里约热内卢郊区,它感染了濒危的金狮面狨最后一个种群的成员。 巴西各城市开始接种黄热病疫苗,但即便如此,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丛林黄热病人走出森林。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人们究竟是怎么被感染的,因为自然循环发生在30米高的空中。 读研究生时,我在贝伦的伊万德罗·查加斯研究所,和哥伦比亚研究员Jorge Boshell共用一间办公室。Boshell竟然解开了这一谜团。职业生涯早期,他曾在哥伦比亚雨林中观察伐木工人砍树,突然之间一群蓝色蚊子把他们包围了——这是趋血蚊,已知的丛林黄热病传播者。通常这些蚊子只生活在树冠上,叮咬猴子。但因为人类摧毁了它们的家园,它们也有机会叮咬人类。 破坏自然会对我们的健康构成威胁,Boshell看到的一幕就是反面教材,而我们现在正变本加厉。过去几年里,巴西有超过750人死于丛林黄热病,这是自20世纪40年来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为了预防疫病再度出现在城市里,政府重启了大规模接种疫苗计划。 不仅仅是黄热病的问题:亚马孙地区的森林砍伐也为疟疾、血吸虫病等疾病的宿主和带菌者创造了繁殖场所。而且,这个问题并不局限于巴西,或任何其他地方。正如新冠病毒大流行带来了灾难性后果,现代运输系统可以将一些人类病原体和动植物病虫害迅速传播到世界各地。 不尊重大自然的恶果 对于流行病学家和病毒学家来说,新冠病毒大流行并不意外。新冠病毒是SARS病毒的近亲,在蝙蝠身上大量存在,而蝙蝠对这种病毒的不良作用基本免疫。由于某种原因,野生蝙蝠把病毒传给中间宿主,后又传播到了人类身上,这很有可能与野生动物市场消费有关。这样的市场不仅拥挤,而且卫生条件很差,充斥着虐待,是动物们的噩梦,却是新病毒的理想家园。 1989年,作者Thomas Lovejoy在亚马孙雨林留下了这张照片。 图源:ANTONIO RIBEIRO, GAMMA-RAPHO/GETTY IMAGES 每一例新冠病毒死亡病例都再次强调,国际公共卫生工作应优先关闭野生动物市场,同时确保有丛林肉的替代选项。另一些工作也应提高优先级,包括控制(最好能取消)野生动物交易,防止破坏栖息地,尤其是禁止砍伐热带森林。 自然维持着我们的生活。自然是人类的发源地。这场大流行病留给人类的教训是,不要畏惧自然,而是要修复自然,拥抱自然,学会如何与自然共存并从中获益。 从本质上说,生物多样性就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面有针对各种生物挑战的解决办法,自然选择和进化已经做好了预先测试。例如,蝙蝠独特的生物特性(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对冠状病毒免疫)或许有助于研发针对人类的治疗方法。人们非常尊敬承载着人类作品的图书馆,出于同样的原因,在面对大自然图书馆时,我们也应该怀着尊敬与爱护之心。 我这样的生物学家很讨厌别人问这样的问题,他们随机挑出一种生物体,问道:它有什么用?这就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我还没有读过的书,问道:它有什么用? 比如,病毒有什么用?在科学界知道病毒的存在之前,医学史上的一位传奇人物曾回答过这个问题。18世纪末,英国医生Edward Jenner注意到,患过牛痘这种小病的挤奶女工往往不会再患上更严重的疾病:天花。尽管不知道这两种病的病因,但他得出结论:牛痘一定会让人对天花有免疫力。Jenner坚持自己的信念,展开实验,证明牛痘患者不会“感染”天花。牛痘背后看不见的病因被称为牛痘病毒(Vaccinia,拉丁语中“母牛”的意思),由此诞生了“疫苗”(vaccination)这个词;这也为现代医学奠定了基础。 至少有几十亿人,因为接种疫苗,活得更久、更健康、更美好。人类的生产力也有了大幅提升。我们迫切希望尽快研发出新冠病毒疫苗,我们也激动地看到登革热疫苗似乎近在咫尺。然而,有没有人意识到大自然和牛痘病毒的伟大之处,并报以感激? 一些人把大流行病视作大自然对过去的反击,并认为未来仍会如此。但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人类的行为和对大自然的不尊重。此外,在抗击大流行病的同时,气候变化也在继续。这在所有生态系统中引起了强烈的连锁反应,可能带来我们目前还不知道的病原体。 鉴于此,明智的办法是投资环保和科学,拥抱自然,拥抱与我们共享地球的各种生命。人类的美好未来与健康的、物种丰富的地球休戚相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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