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鹰停歇在我载着铁手套的拳头上,就像一个大孩子安坐在大人的腿上。它用它那双苍劲有力的爪子跨立在我的拇指和食指上——就好似随时准备在飞行中刺穿快速奔跑中的野兔那厚厚的毛皮并将之拧起。它那凛冽的褐色双眼直直地瞪着我,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似乎在向我表达着嗜血的愤怒。“带上它,我请你在酒馆喝一杯啤酒,费尔南达。”史蒂夫懒特提醒我。我照做了,心想“—杯啤酒”会不会在某个时候撕裂我的鼻子。
“一杯啤酒”是指赫敏(Hermione),一只14岁的哈里斯鹰(Harris’s Hawk,也叫栗翅鹰,来自美洲)。赖特,英格兰新生代鹰猎者中的一员,他说赫敏在野外是一位身手敏捷的杀手、在家里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婊子”。他上次试图亲它时被撕裂了嘴唇。(“他究竟为什么要亲它呢?”我的丈夫阿拉斯泰尔很是费解。)
我和阿拉斯泰尔来到了位于英格兰并与威尔士接壤的一个偏远角落——什罗普郡(Shropshire)。这是我带赫敏参加的第二个猎季,每次,我都惊异于动物本性的蛮横凶猛、它赤褐色羽毛的光鲜亮丽、追逐猎物时的风驰电掣、捕获猎物时的精准无误。战斗机一定是模仿赫敏设计的吧?
随着鹰猎人群的增长,我也加入其中。
10年前,我和我的家人住在法国一个偏远的村落,在那里,猛禽比比皆是。开车将我们的孩子送往乡村学校的途中,我们会看到鹰群在田间啄食蚯蚓的壮观场面。一到春天,我们就会进入韦科尔山(Vercos Mountains)现场观看游隼筑巢。
3年前,当我们搬到伦敦时,发现鹰猎(英国的鹰猎委员会将其定义为“依靠训练有素的猛禽在自然状态下追捕野生猎物”)随着哈里斯鹰的流行,在英国卷土重来,这大大地缓解了城市生活的冲击。从皮卡迪利广场(Piccadilly Circus)过来只需一两个小时,你不仅可以通过双简望远镜凝视猎鹰,还可以亲身体验从你的拳头上放飞一只,并期待它带回一只兔子或野鸡作为你的晚餐。
在我的一生中,我曾偷偷体验过不少血腥运动:前往比利牛斯山脉观看吉卜赛人斗鸡、前往墨西哥观看斗牛表演,并在幻想中折断了我的肋骨,不然的话,我还可以好好地骑着马去爱尔兰猎狐。我喜欢那些不待见我的动物,鹰猎听起来就是我要的那盘菜。
一个简短的调查让我了解了赖特,他退休前是导盲犬训练员,在他六十多岁的时候成了资深的鹰猎者。赖特外表酷似海盗,喜欢大声地开玩笑,但内心学识渊博,他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开办了鹰猎培训课程,但不住在那里。从10月到次年3月,他将客户带至什罗普郡和苏格兰,用他的哈里斯鹰捕猎。
鹰猎是最古老的运动之一。在卢浮宫,你可以看到来自公元前8世纪的一块安纳托利亚丧葬碑,有个男孩站在他妈妈的腿上,皮带上放置着一只苍鹰,这与千年之后戈雅的红衣小孩在绳子上放置一只宠物喜鹊十分相似。在欧洲,中世纪晚期是鹰猎的鼎盛时期。鹰猎者们会让你翻阅15世纪中期的《圣奥尔本斯之书》(Boke of Saint Albans),此书记载了适合社会各阶层的猛禽:雕适合国王、游隼适合伯爵、猎雀鹰适合牧师、灰背隼适合女士。赖特更直截了当地将猛禽说成是我们祖先的“购物车”。“直到15世纪,有了相当有效的办法让家人吃饱——你所需要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只鸟、一只狗、一小块可供捕猎的土地。”但是,随着枪支的日益普及,猛禽被边缘化成了—种特殊物品。
1937年,当T.H.怀特(亚瑟王系列丛书《永恒之王》的作者)著写《苍鹰》时,由于他不眠不休地“驯养”一只年轻的鹰,他将鹰猎描述为一项“极限运动”。怀特从一篇17世纪早期的论文中自学了相关知识,“未曾遇到过活生生的鹰猎者,也没看见过一只训练有素的鹰。”今天,赖特告诉我,还有3名鹰猎者和他一样居住在沃里克郡的一个村庄,英国全国古籍有25000名。对猎鹰的反对之声小于猎狐,只不过众议院在2004年颁布了一项禁令。(荒谬的是,法律的漏洞意味着猎狐者现在可以利用猛禽以及猎狗来捕获狐狸。)鹰猎的复苏预示着英格兰重返自然的渴求,后工业社会的饥饿重新与古老的农村传统相连。人们对消费主义和虚拟现实充满担忧,因为这让城市商贩纷纷参加马掌工和鞍钳丁的再培训,或涌入屠宰与猪肉店课程,这让城市食客想要知道他们吃的沙拉来自何处。这种怀旧同思潮助推了村庄板球运动的复兴,2002年,伦敦后裔中有50万穿着惠灵顿长简靴的抗议者游行示威对拟议的猎狐禁令提出抗议。人们相信,在那些自猎自食的日子里,生活更真实、价值观碰撞更激烈,这是一个信仰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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